然後他們就頂著烈日上路了——一路向南。
獨龍沒有時間送陸孟,從建安王醒過來之後,獨龍都不敢再輕舉妄動,找時間送出兩隻鴿子已經是他借著尿道兒去的。
建安王七巧玲瓏心,待在他的身邊,獨龍是半點都不敢懈怠的。
他也可以索性就跟陸孟走了,他們可以把人全都帶走,但那樣未免太過可疑,建安王懷疑起來很快就能把他們給找到。
獨龍要留在建安王的身邊,不光要作為陸孟的眼線,還要時刻監視著擾亂著建安王的人,擾亂他們的視角。
當然了陸孟把獨龍留在建安王的身邊也是有所考量的,獨龍一直都想複興家族,想要為他家裡的冤屈翻盤。
但他的冤屈是延安帝定下的,皇帝並不會朝令夕改,真正意識到自己的錯誤會下罪己詔的皇帝少之又少。
只有改朝換代,獨龍家裡面蒙受的冤屈才能夠翻盤,他才能夠真正以一個世家公子的身份,堂堂正正地站在皇城當中。
他想建功立業,哪怕就只剩下一隻眼睛,他跟猴子不一樣,猴子無親無故只是個戰場遺孤,父母家人未死的時候也只是普通人。
他沒有大志向,就可以跟著陸孟到處逍遙,但獨龍和獨龍手下的其他人是不一樣的。
他們有家人也有根,陸孟感激他們這麽長時間以來的保護之情,不能讓他們跟著自己胡來。
而且陸孟雖然不打算和烏麟軒在一起,但是她的人想要建功立業,跟在烏麟軒的身邊是最好的選擇。
這世上還有什麽比從龍之功更容易平步青雲?
陸孟脫離了建安王妃的這個身份,重新變成了烏麟軒的事業粉。
陸孟只希望他們兩個從此各奔南北各自安好。
陸孟騎著馬匹離開這座城鎮,她甚至都沒有打聽過這鎮子叫什麽名字。
不過在出城鎮的時候,陸孟慢慢轉過了頭,朝著鎮子的方向看了一眼。
此刻正值晌午,街道上相對來說比較熱鬧,來來往往的行人和馬車還有街邊上各種叫賣的聲音,交織成一幅十分活色生香的現實。
陸孟透過帷帽將這副現實印在眼底,心裡面輕聲道——再也不見。
陸孟笑了笑之後轉過頭,雙腿一夾馬腹,微微地伏低了身體,迅速跟在猴子的身後朝著遠處奔去。
她並沒有帶走自己的戰馬,踏雪尋梅本來就是屬於烏麟軒。
雖然陸孟馴服了它,但它一直都是讓烏麟軒騎的。踏雪尋梅是一匹非常好的戰馬,跟在她的身邊是暴殄天物。
而陸孟不知道的是,她前腳才剛剛走,踏雪尋梅就在馬棚裡面躁動了起來。
最後好幾個人才把它給扯住了,它一直在朝著南邊打響鼻,叫了好幾聲。
最後屬下們回稟了建安王,在扎針的間隙建安王睜開了眼睛,輕聲說:“給它一些糕點吃。”
然後踏雪尋梅才終於安定下來。
盛夏時節的天很長,陸孟走的時候雄心壯志,但是騎了兩個多時辰的馬,還是非常柔軟的馬鞍,她就感覺自己的屁股和大腿都火辣辣的。
兩個人抵達下一個城鎮休息,陸孟進了客房,往床上一癱就不想動了。
理想很豐滿,現實骨瘦嶙峋。
她是個廢物,哪怕去南疆的心思箭一樣已經射出去了,可是隻騎了半日的馬,陸孟就感覺五髒六腑都要被顛得下垂了。
猴子很顯然已經料到了這種結果,在陸孟休息的時候他就在底下大廳點了一堆吃的,甚至還要了一點酒慢條斯理地喝著,眼睛時不時看著客房的方向,默默守護。
最後陸孟還是咬著牙爬起來,又在天黑之前趕往下一個城鎮。
最後再下一個鎮子落腳,狂塞了一些晚飯之後,洗漱後迅速睡著了,簡直像一條死狗一樣。
陸孟就這麽一路趕路,走走停停,她和猴子行路並不快,他們騎的那兩匹馬這些天都沒能跑開過。
最開始兩天陸孟趕路心切,把自己顛得沒有食欲不說,連大腿裡都要磨破了。
後來陸孟自省了一下,覺得她還是害怕,仿佛身後有狼攆著,有狗追著一樣生怕被追上了,要狠狠地咬掉一塊肉,所以才會這麽急不可耐迫不及待。
陸孟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態,他們就不再往死裡趕路,而是每天量力而行,遊山玩水,體會各種風土人情,到每一個城鎮都找好吃的,別提過得多痛快。
就是錢下的有點快。
不過這也沒有關系,陸孟的錢,這一些只是冰山一角。她可以像這樣一輩子吃吃喝喝,她攢下在將軍府中的那些錢都花不完。
而且因為一路都是男裝,猴子又武功高強,他們沒有碰上過任何的麻煩,沒有什麽不長眼的人調戲“小娘子”。
陸孟倒是因為扮相俊秀陰柔,莫名其妙地合了這個世界對男子的審美,在路過城鎮的時候,偶然間被風卷起了帷帽,被女子笑嘻嘻地扔過手絹和香包……
行路十幾天,陸孟已經能非常利落地照顧自己,發髻梳得又快又好,還能順手把猴子的頭髮給弄了。
兩個人相處得就像一對親兄弟,猴子跟陸孟坦言,他這一輩子沒跟一個人相處得這麽愉快過。
他現在已經不管陸孟叫二小姐了,而是叫二妹。
因為趕路方便就叫她二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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