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一身藏青色太監服製,頭戴青紗帽。微微弓著身跟在烏麟軒的身後進來,生得面如牡丹,豔冠百花。
這算是個老熟人。
他穿得顯然不是陸孟從前看到的,那種普通太監服製。肩頭和腰封之上,都精細的繡著振翅的白鶴。
陸孟分不清太監服製代表的官階。只知道這人才不見沒多久,這便鳥槍換炮,升了官兒了。
“是找你的。”烏麟軒沉聲給陸孟介紹,:“這位是宮中內務堂副總管。”
烏麟軒說完了,就繞到了陸孟的身邊坐下。
他沒有離開的意思,顯然是要給陸孟坐鎮。
烏麟軒這一會兒,看著這個副總管的眼神有些不善。
因為這人手持聖旨就敢狐假虎威,不肯讓他代領旨,非要親見建安王妃。
烏麟軒本來能推脫,可是這個死太監不止拿著皇帝的聖旨來的,他還帶來了太后懿旨。
太后言明,懿旨必須見到建安王妃才能宣讀。
烏麟軒也想看看這位宮中新晉,得了延安帝和太后雙雙賞識的紅人,到底葫蘆裡面賣得什麽藥。
烏麟軒知道這位紅人,前些日子在宮中出現刺客的時候,救了聖駕,這才冒頭。名喚向雲鶴,手段非常狠毒。
烏麟軒佩服他不要命的手段,想要拉攏一二,還沒來得及。
但看今天這種狀況,他若是敢與他建安王府為難,這人的命,也就到頭了。
烏麟軒眯著眼,盯著手持聖旨的太監。
陸孟卻是在認出他之後,才抬起來的屁股,直接又坐回去了。
烏麟軒一見他的王妃竟然不動,小聲提醒:“接旨啊。”
再怎麽張狂,在這些手持聖旨的人面前,也要收斂的。
有些時候,就連烏麟軒也要在接旨的時候,跪一跪這些閹人。
因為手持聖旨便正如禦駕親臨。若是禮數不周,定要被抓住把柄,扣一個藐視天威的大帽子。
向雲鶴在陸孟面前站定,手上捧著的東西微微舉起來,這便是要宣旨。
結果建安王妃一動不動,不恭不敬不端不正地靠在桌子上,把烏麟軒弄得要伸手拉她跪下。
現在皇城之中風聲鶴唳,他容許他的王妃在他面前如何放肆,卻不能讓她真給自己惹出滔天麻煩。
只是烏麟軒還沒拉著陸孟站起來,要宣旨的太監,那個代表帝王和太后親臨的內務堂副總管向雲鶴——結結實實“撲通”一聲,朝著陸孟的方向跪下了。
“奴才向雲鶴,拜見建安王妃。”他說完之後,抬起頭看了陸孟一眼,又飛速低頭。
聲音並未刻意壓著,也沒有誇張的尖銳。不疾不徐卻恭敬百倍地說:“陛下要奴才將秋獵之時,王妃馴服戰馬所得的免死金牌,給王妃送來。”
烏麟軒都驚得站了起來。
這……聖旨都沒有拆開,就不宣旨,直接說了?
不合規矩不說,延安帝賞賜什麽東西,向來都是敲打的話比獎賞的話多。
尤其是他並不樂意送出的免死金牌。烏麟軒能夠想象得出,聖旨裡面定然拐彎抹角說得不怎麽好聽。
他都想好,他的王妃若是受到了什麽委屈,過後他要怎麽安撫了。
結果他滿心疑惑地看著這“狗膽包天”的內務堂副總管,竟然身帶聖上旨意,給他的王妃跪下了!
這是要害死他?
難道是要抓著這個機會,給他扣什麽罪名?
烏麟軒腦子飛速轉動,雙手背到身後,暗中給死士打了個手勢。
要他們迅速查一查,王府之中除了傳旨來的太監,還有沒有其他的人潛入。
“這麽長時間了,免死金牌才做好?”
陸孟把話本子放下了,起身走到向雲鶴身邊,問:“在哪兒呢?是純金的嗎?”
她說著,就去翻向雲鶴手上舉著的那些東西。
烏麟軒嚇出了一身汗,是真的一身汗。
他的王妃未免太放肆了!
“王妃。”烏麟軒叫了一聲。
要她收斂!
他平時再怎麽嘴上說他要做皇帝,可是他現在羽翼未豐。若是被人抓住什麽把柄,十分容易折戟沉沙。
他素日不敢行差踏錯一步,怎麽到了他的王妃這兒就……
然後烏麟軒就像是吞了一隻青蛙一樣。
他瞪著眼,看著向雲鶴。
看著那個新晉的宮中紅人,那個他查到,短短一個月把是內務堂清洗了一遍。據說杖斃的宮人的血,都在內務堂都沒過了腳脖子的陰毒太監。
他對著自己的王妃,笑得像一隻被主人摸了的小狗兒。
“是純金的,打造的時候奴才親自盯著的!”
向雲鶴把沒開封的聖旨,就直接扔地上了。然後從袖子裡摸出了一塊金光燦燦的免死金牌。
烏麟軒這時候又發現,這死太監的自稱不對。他如今地位,應當自稱咱家,而非奴才。
向雲鶴雙手捧著金牌,送到了陸孟面前。
陸孟接了,她現在不用咬,也能看出純金了。
“還挺沉。”陸孟拿在手上顛了顛,說:“你快起來,別在地上跪著了。”
烏麟軒站在那裡,表情變幻莫測。
他看著自己那從不與人交往的王妃,像是看到了老友似的。繞著向雲鶴轉了一圈,說:“你升官兒了?這衣服好看,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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