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貴族,甚至是書香門第,他們怎麽肯讓習慣於踩在腳下的女子翻身做主?
這個世界的世俗以女子為不潔、不恥。連月事都是閉口不能提的東西。
在這個不忠便要將女子浸豬籠,甚至活埋的吃人世界當中。談及脫離蒙昧?
不。
陸孟身還未動,卻已經仿佛看到了血海屍山累累白骨。
她自認在歷史的洪流之中,她身如蜉蝣。就算烏麟軒勉強算一隻螳螂。
那也注定是螳臂當車。
長孫纖雲,只是個意外。她一身傷痕,戰場廝殺多年。她付出了男子十倍,甚至是百倍的苦楚。最終卻隻得了個副將之位。
這還不足讓人退縮嗎?陸孟認為擅長權衡利弊的烏麟軒,肯定比她知道得更清楚。當初長孫纖雲這個副將,是怎麽當上的。
現在世人對她的看法,到底是可憐,還是嗤之以鼻。
於是陸孟把頭搖成撥浪鼓。她歎口氣,對烏麟軒說:“你還真是為了讓我讀書煞費苦心。”
“我讀點別的吧。”陸孟說著自己跑去書架上面找。
找了半晌,然後抽出了一本記載這世界草藥的書籍。
她開始硬啃草藥書,這個才至少算是有點用的。
烏麟軒看著陸孟,眼中的熱度卻依舊不減。
他看著陸孟的側臉,不受控制地想到,她說過,自己並非來自這個世界。
她說過這個世界,只是個話本子。
烏麟軒讓某些奇異的想法,短暫地劃過腦子。但是很快,他又輕笑一聲,不屑一顧。
這真實又殘酷的世界,怎麽會是話本子?
烏麟軒派人將江北重新整頓的書信送出。然後又開始手把手教陸孟寫字。
他沒有再提起讓她讀什麽晦澀的謀略一類書籍。
只是看了一眼她選的醫書,稍微翻了翻,就仔細給她解說起了各種藥材來。
陸孟發現烏麟軒真的什麽都會。
“你一個皇子,你怎麽收著這麽多醫書?你都讀過?”陸孟轉身,正和身後的人蹭了上臉蛋。
兩個人一前一後站著,烏麟軒把陸孟完全摟在懷中。
“嗯,書架上的都讀過。這些書裡面記載的草藥,也都見過。”烏麟軒說:“這有什麽稀奇?這書房之中,還有庫房之中,所有藏書,我都熟讀。”
“你知道想要給我下毒的人有多少?又有多少種花樣麽?”
烏麟軒說:“幾種花草放在一起是毒,香料和食物混在一起也可能是毒,就連燈燭裡面都有可能被混進毒。”
他伸手,把沾著一點墨點的手指,點在陸孟的鼻子上。“你就只知道吃和睡。”
陸孟:“……”拉踩啊?我又不是生在這個世界的皇子!
現代世界普通民眾的食物中毒只有一種可能——飯餿了。
烏麟軒說完之後,垂眸看著自己懷中的王妃。眼神分明是“你等文盲不能理解”。
陸孟非常適時地誇獎他說:“王爺才是大智!”
一個做皇子搞皇位的,拉出去說不定還是個醫術不錯的大夫。這在現代世界,可不就是十項全能的學霸人設麽?
烏麟軒被誇了,尾巴又翹起來了。也說道:“其實你這樣也挺好的。”
烏麟軒說:“你想要的東西都唾手可得,這未必不是一種幸運。”
陸孟深以為然。真不是所有人都願意活得苦大仇深。
尤其是在自己無法一力改變現狀的時候,徒勞的掙扎衝撞,只會傷痕累累。到最後錯失一切,黯然離場。
陸孟不並不覺得所有人都該像她,那樣這個世界遲早要完。
所以她真心實意誇獎烏麟軒這種卷王。
說:“王爺才是對江山和百姓真正有用的人,我等廢物自然不能比!”
烏麟軒:“……”話都是好話,卻莫名地讓他覺得,這話從王妃口中說出來……不怎麽對味。
烏麟軒想了想又誇陸孟,“其實你也有很多的小聰明,心思良善。你也救了很多的人。”
“若非是你,岑溪世已經死了。你父親一家絕無流放的可能,必死無疑。”
烏麟軒說:“還有槐花也會死,向雲鶴也沒有活路。”
他的王妃雖然膽小怕事,卻一直在用自己微弱的能力拉著身邊的人。
她並不多麽偉大,甚至自私自利。可是烏麟軒有時候是仰視她的。能在自保的前提之下救下別人,這確實當得一句大智若愚。
甚至是到了烏麟軒手中的那兩位郡主,都是因為陸孟的影響現在還活著。
陸孟被誇獎,也挺高興,又誇了烏麟軒一堆。
兩個人在暖黃的窗扇旁邊,商業互吹了一陣子。然後彼此都表情有些一言難盡。
他們對視一眼,同時說:“停。”
烏麟軒說:“……以後別說了。你該什麽就什麽樣吧,我聽著別扭。”
陸孟眨了眨眼,嘖了一聲:“王爺不是一直都覺得我不大家閨秀嗎?我這不是模仿一下大家閨秀嫁人之後,對夫君慣常說的話麽。”
“你怎麽知道她們平常怎麽說?”烏麟軒問。
陸孟嘖嘖道:“文華樓啊,那些夫人們之間的談話,我有幸聽過一次。牙差點兒酸掉了。文學承沒給你逐字逐句報告上來?”
烏麟軒笑了。
陸孟掐著嗓子說:“夫君,我要習字了,你快去歇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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