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思想和靈魂,都是被紙袋子套上蘋果,被保溫箱養出來的西瓜。
外表再怎麽好看,你都不用切,看色澤就知道不甜。
陸孟收回視線,端起桌上的酒杯又喝了一口。
這一桌上的人都是她的心腹。除了才剛剛被陸孟救下來的槐花有一些忐忑,拘謹,震驚,全程都在川劇變臉之外。沒有人看陸孟的臉色吃東西,都各吃各的各玩各的。
傭兵小團隊們有自己的過去可以吹噓。婢女們幾杯溫酒下肚,也根本不甘落後。
有一些伺候過其他主子的婢女,開始講起各種後宅秘辛。
並不指明是誰家也無人追究出處是哪裡。但確實很多人的怪癖,以及後宅那些不為人知的醜事,最適合作為下酒菜。
陸孟聽一個婢女說,有一家的少爺跟他的姨娘偷情,頓時撫掌大笑。
這不就是小媽文學現世版嗎?!
她臉蛋都笑紅了。見她一高興,就連槐花都開口說起了一些往事。
槐花已經五十了。他要說,能說的事情太多了。
可是他知道那些事大多都很醜陋,甚至是引人不適的。
因此就隻挑揀著一些比較奇葩的,比較適合在這樣歡快的氣氛當中下飯的事情。
例如槐花曾經遇到過的一位做了人家外世的小姐,就是和她的母親爭寵。
等到真的鬥來鬥去開始登堂入室了,才發現正妻竟然是她年少離家的母親!
而最奇葩的是,這件事東窗事發之後,母女才發現那個坐享齊人之福的男子,早知道她們是母女。
她們並沒有母女相殘,而是母女聯手把那個男的撓成一個血葫蘆。
逗得眾人一陣陣哈哈大笑。
陸孟卻發現了華點。
“你說二十幾年前?梅花,你今年多大呀?”
看著也就十五,難道是聽他母親或者長輩說的?
劇情裡沒寫槐花是多大……就算寫了陸孟也記不住這種細節。
但如果說是他的母親說得也不對,他說是自己親身經歷。
槐花這才驚覺自己竟然在這麽短的時間之內,就在眾人的面前暴露了他自己的年紀。
這是在從前根本無法想象的。他一直都謹小慎微……槐花低頭看了看杯中酒。
不是什麽好酒。
他又抬頭環視了一下眾人,心想許是今天的酒太烈了。這些人太吵了,讓他沒了防備心和腦子。
席間所有的人都在看著他。槐花沉默了片刻,最後還是選擇說實話。
他一輩子能說實話的時候不多,至少現在他不想撒謊。
“回王妃,”他用細聲細氣的女子音說:“奴婢今年五十歲。”
眾人紛紛倒抽了一口涼氣。很快臉上又是一陣興奮,死命地打量槐花的眉眼。
槐花給自己找補了一句說:“奴婢很小的時候被人下了毒,雖然毒治好了,但是再也沒有發育過……”
這本來是槐花心裡的痛,他根本不願意往出說。今天屬於掏開自己的傷疤,舍命陪君子。
而且他說的這些話真的漏洞百出。但這屋子裡面竟然沒有一個人去追究那些漏洞。大家都喝得面色紅潤,今夜眼中只剩下了開心的事兒。
眾人開始七嘴八舌地問他,到底中了什麽毒!
秀麗聲音尖銳地說:“我的天哪這到底是什麽毒?!我也要!我若是五十幾歲還生著這樣一張臉,那我真的是要把滿天的神佛都叩拜一遍!”
“誰說不是呢!”陸孟說:“青春不老這確實是好厲害!”
眾人都在追問槐花駐顏之術,槐花沒想到這些人的關注點竟然在這兒。
他有些不自在摸摸自己的臉。他一直當做恥辱的一張臉,當做恥辱的瘦小模樣,竟然讓人這麽羨慕?
他甚至在對面幾個五大三粗的男人眼中,也看出了羨慕……
槐花看了一眼陸孟笑眯眯的樣子,對上她一片澄澈善意的視線。認真地思索起了駐顏的方子。
大家鬧得非常歡快,沒一會兒又有人說起了其他新鮮的事兒。眾人的注意力又從槐花的身上,轉移到了其他的地方。
外面的爆竹聲最密集的時候,便已經到了子時。酒過三巡,眾人相互之間道賀新年。
有婢女站出來說,她曾經差點就做了一戶人家的少奶奶,因為她非常擅長跳舞。
這小姑娘平時從不是個多話的人。陸孟雖然不知道她叫什麽,但知道她總貼身伺候自己。是這將軍府中,死去兵將的家屬。
她好多年都沒有跳舞了。故意忘記自己是一個也算殷實人家出身的少女,安安心心地在將軍府中做一個婢女。
但是她今天兩杯酒下肚,實在是開心,舞興大發。
起身對著陸孟的方向行禮,提起她自己的裙子說:“奴婢來為王妃跳舞助興吧!”
眾人又是一陣起哄。秀雲說:“只可惜這裡並沒有樂器能夠為她伴奏。”
陸孟帶頭拍了一下巴掌說:“沒關系,我們可以這樣給她伴奏。”
“啪啪,啪啪啪!”陸孟說,像這樣。
她示范了一下,眾人很快便領會。
然後那個女子脫了外面的笨重的棉衣,穿著裡面輕靈的裙子,在眾人的巴掌聲中,在地上轉了一圈。
果然腳步和正常人就不一樣,翩然若飛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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