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夕禾洗完碗出來,林樊已經離開,只有謝摘星在院子裡坐著。
“時候不早了,休息吧。”蕭夕禾笑道。
謝摘星盯著她看了許久,淡淡開口:“不想笑就別笑。”
蕭夕禾面露不解,剛要問怎麽了,他便起身回屋去了。蕭夕禾一個人站了片刻,歎息一聲跟了進去。
夜晚,兩人並肩躺著,誰也沒有說話。
蓬萊的夜總是伴隨著風聲,偶爾認真聽,還能聽到隱隱約約的海浪聲。蕭夕禾靜靜躺著,在黑暗中勉強辨認床幔上的花紋。
許久,她終於覺著困了,於是翻個身面朝牆壁睡去。黑暗中,謝摘星攥了攥拳,又猛然松開了。
夜漸漸深了,他卻毫無睡意,翻來覆去許久後,終於悄無聲息起身,推開門往外走去。
夜間的蓬萊風聲漸囂,海浪聲也愈發大了,空氣裡泛著鹹鹹的腥氣,不招人厭,卻叫人莫名懷念外面清新的、沒有味道的空氣。
蓬萊的海危險、迷人,連浪花都仿佛有了生命,趁著無人知曉時張牙舞爪,引誘每一個行人走進海中。星子璀璨,無聲地懸在天上,如俯瞰世間的神明,悲憫地注視每一個生命。
漫長的夜晚結束,紅日從海上跳出,世間萬物都變得明朗。
謝摘星帶著一身又鹹又潮的氣息,於光明中走來。正準備進客居的扶空瞥見他的身影,頓時停下腳步。
當看到謝摘星發冠歪斜,衣衫凌亂,袍子也濕了大半,扶空頓了頓,嘲弄:“魔尊這是下海捕魚了?”
“關你屁事。”謝摘星難得爆粗口。
扶空眼底閃過一絲不屑,冷淡地看著謝摘星進門,直到看見他袖子裡掉出個東西,他才忍不住把人叫住:“謝摘星。”
謝摘星蹙了蹙眉,扭頭看向他。
“今日是我與夕禾的婚期。”扶空提醒。
謝摘星的臉瞬間黑了。
旭日漸漸東升,陽光愈發強烈。
蕭夕禾在一室光亮中睜開眼睛,下意識去摸旁邊的床褥。
空空如也。
她頓了頓逐漸清醒,坐起來的瞬間,入眼便是一片星河般的熒光。
視線所及之處,皆是星河果。濕漉漉的,還掛著海水。
第66章
蓬萊四面環海,海面無垠,星河果撒入海中,會被海水帶向四面八方,也不知他費了多少工夫,才能在一夜之間撈回這麽多。
蕭夕禾怔怔看著滿目星河,連呼吸都慢了下來。
許久,外頭突然傳來敲門神:“蕭姑娘,該更衣了。”
蕭夕禾愣了愣,才想起今天是成親的日子。她深吸一口氣平複心情,抬高聲音道:“稍等。”
說罷,便直接赤腳下地,將果子一顆顆撿起來收好。
謝摘星幾乎將所有星河果都撈了回來,鋪得滿屋子都是,蕭夕禾撿了許久,好半天才撿完,盡數藏在了床下。
屋外的人已經催了三遍,正當快忍不住衝進來時,蕭夕禾總算開門了:“進來吧。”
幾個女子聞言,拿著托盤魚貫而入。
“怎麽這麽多水?”有人一進門就驚呼。
蕭夕禾看了眼星河果留下的水跡:“屋裡太乾燥,潑點水保持濕潤。”如果叫她們知道,謝摘星把代表祝福的星河果撈了回來,只怕她們要鬧翻天。
“蓬萊四面環水,乾燥?”帶頭的女子狐疑。
蕭夕禾始終淡定:“不行嗎?”
女子對視一眼,哪敢說不行。
蕭夕禾見幾人再無異議,便配合地洗漱更衣,只是一直心不在焉,時不時就要往外看一眼。眼下還沒到謝摘星藥浴的時間,卻一直見不到他人影,也不知道去了哪。
難不成還在海裡?一想到這種可能,蕭夕禾有點坐不住了。
“蕭姑娘,你別亂動。”為她編發的女子忍不住道。
蕭夕禾扯了一下唇角,糾結半天后還是強行打斷:“不好意思啊各位,我有點事要出去一趟。”
說罷,便起身要往外走。
眼看著好不容易編的辮子要散,幾個女子頓時急了:“今日是你和島主的大喜之日,你能有什麽事比這個重要?”
蕭夕禾擺擺手,一隻腳剛踏出門口,便迎面撞上了林樊。
“少夫人,”林樊先是一愣,回過神後笑了,“你這樣還挺好看。”
蓬萊衣裳皆為荷葉中袖上衣搭燈籠狀褲衫,露出手腕和腳踝,即便是婚服也不例外。這樣的衣裳與她時常穿的道袍相比,少了幾分莊重多了幾分利落俏皮,更符合她明朗溫軟的氣質。
“頭髮也好看,是不是還得戴個花環?”林樊落落大方地誇獎。
蕭夕禾扯了一下唇角,沒心情管自己好不好看:“魔尊呢?”
林樊眨了眨眼:“藥浴呢。”
“不可能,”蕭夕禾蹙眉,“他若去藥浴了,你為什麽還在這裡?”
“因為少主不放心你唄,怕你假戲真做了,所以讓我來盯著你。”林樊答得流暢。
這倒是謝摘星的風格。蕭夕禾信了大半,但還是反覆確認:“你確定他沒在海裡?”
“海裡?”林樊愣了愣,“他為什麽要在海裡?”
蕭夕禾盯著他的臉看了半天,確定他不知道這件事。
“蕭姑娘,可以過來了嗎?再不抓緊時間就要錯過吉時了。”屋裡的人愈發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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