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夕禾後退一步,安靜與他對視。
許久,她輕聲道:“我回來的執念,便是照顧你的月子。”
謝摘星心口一抽,劇烈的痛苦如閃電一般迅速蔓延,疼得他幾乎肢體痙攣。
“眼下還有十余日了,”蕭夕禾溫柔地看著他,“我們不要想這些,好好度過最後的時間好嗎?”
謝摘星死死盯著她,許久之後才咬牙道:“不好,我要救……”
蕭夕禾踮起腳尖,輕輕吻上他的唇,將他未盡的話全部堵住。
謝摘星伸手箍住她的腰,凶狠地加重這個吻。不,與其說是吻,不如說是撕咬,唇齒糾纏間血腥味愈發濃烈,直到蕭夕禾痛哼一聲他才猛地清醒,下意識松開了她。
蕭夕禾摸摸唇角,指腹頓時多了一抹紅色,她不高興地瞪眼:“你屬狗的嗎?!”
“你不也一樣?”謝摘星頂著嘴上的傷口反問。
兩人對視許久,蕭夕禾突然樂了:“不要再用傷害自己的方式保持清醒了,不然我會一直懷疑,自己是不是不該再出現。”
謝摘星死死掐著手心,一句話也不說但蕭夕禾知道這是商量成了。
“晚上要跟長輩們一起用膳,我們先睡一會兒好不好?”蕭夕禾跟他打商量。
謝摘星還是盯著她不說話,卻也沒有再反對。蕭夕禾默默松了口氣,臉上的笑意都帶了幾分愉悅,她牽著謝摘星的手回到床上,躺下後輕輕捂住他的眼睛:“睡吧魔尊大人。”
謝摘星閉上眼睛,睫毛在她的掌心輕輕刷了一下。
片刻之後,她的掌心又起潮了。
魔尊大人近來好愛哭啊,這都第二次了。蕭夕禾無聲地彎了彎唇角,也跟著閉上了眼睛。
安靜的寢殿裡,兩人的呼吸從一開始的交錯,漸漸變成了同一步調,遠遠聽上去,仿佛只有一個人呼吸一般。
謝摘星也是困極,雖然心有不甘,但還是一覺睡到了晚上。
幾乎是意識回攏的瞬間,他便猛地睜開了眼睛,直到看見蕭夕禾的臉,才默默放松脊背。
“趕緊起來啦,我們要遲到了。”蕭夕禾催促。
謝摘星沉默一瞬,朝她伸手。
蕭夕禾笑著拉他起來。
兩人來到正殿時,嘴唇上的傷還沒好,一進門便迎來各種複雜的眼神。
“這世上能傷魔尊的,應該只有小師妹一人了吧?”許如清打趣。
柳安安也笑嘻嘻:“小師妹威武!”
“胡鬧,”辛月嗔怪地看了兩人一眼,又笑著招呼蕭夕禾跟謝摘星,“等你們多時了,趕緊過來。”
蕭夕禾歡快地答應一聲,拉著謝摘星到師父旁邊坐下,還沒坐穩便聽到謝無言暗戳戳地問師父:“男人月子裡行房,對身體有傷害嗎?”
“傷害倒沒有,可能會有點虛,時間上也不長。”柳江認真答疑解惑。
蕭夕禾:“……”
謝無言還想問什麽,辛月突然呵斥:“吃飯!”
謝無言一個激靈,立刻坐直了身體。
半晌,他又湊到柳江旁邊:“你媳婦兒這麽凶,你日子應該很苦吧?”
“有你個老鰥夫苦?”柳江冷笑。
謝無言:“妻管嚴!”
謝摘星喉結微動,垂著眼眸靜靜吃飯。蕭夕禾怕他多想,不住夾菜轉移話題。
一整個晚上,謝摘星都沒有說話,只是在晚膳結束時,提出想吃蕭夕禾做的雞蛋仔。
“我也想吃!”謝無言忙道。
蕭夕禾笑笑:“那走吧,去廚房。”
雞蛋仔這東西,最要緊的就是現做現吃,否則時間一長便會變軟,跟普通小蛋糕沒什麽區別了。
其他人晚膳已經吃撐,放棄了最後的甜品時間,只有魔宮父子倆跟到了廚房。蕭夕禾在廚房裡忙碌,他們倆便在院中坐等。
魔界的天始終是灰蒙蒙的,沒有星月雲彩,沒有陰晴雨雪。
父子倆大眼瞪小眼了半天,謝無言先憋不出了:“你們什麽時候把孩子帶回去?”
謝摘星看向他。
“……不是我不給你們帶啊,只是他剛十幾天,還是跟你們一起睡更好,”謝無言提起此事,眼底盈著笑意,“當年我跟你娘再焦頭爛額,也是一直帶著你的,你看你現在多優秀。”
謝摘星沉默一瞬,問:“剛才師父說你是老鰥夫。”
謝無言:“……我讓你帶孩子,也是為了孩子好,你不至於取笑我吧?”
“難過嗎?”謝摘星問。
謝無言頓了頓:“帶孩子有什麽難的,咱們又不是凡人……”
“我說,聽他這麽說你,難過嗎?”謝摘星打斷他。
謝無言將他的問題在心裡過了一遍,總算知道他要問什麽了:“這有什麽可難過的,都過去那麽多年了。”
“過去那麽多年,就不難過了嗎?”謝摘星追問。
謝無言笑了笑:“不難過了,你也別放心上,柳江那老小子就是知道我不難過,才會跟我開玩笑的。”
時間是個好東西,能將所有傷口變成刀槍不入的痂,昔日連提都不能提的人,如今也能笑著談起了。
謝摘星看著親爹:“如果時間回到她去世前,你有沒有什麽想做的?”
“你真是問到我了……”謝無言想了許久,回答,“能重來一次的話,我肯定會一直陪著她,多跟她說話,多笑,而不是整日只顧著尋找救她的法子,錯過了最後的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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