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視線慢慢從被子上挪到床頭, 而後又是從床頭的浮雕到整間屋子,這對他來說,陌生的屋子。
霍玨眼睛酸澀,是因為瞪得太大,太久, 以至於眼前開始模糊。
他飛快地抹了一下, 眼前重新恢復清晰。
霍玨喉間像是堵住了什麽東西,張了張嘴, 卻一句話也說不出, 甚至連呼吸都變得艱難。
他感覺了一下,自己體內靈力充盈, 滯澀的經脈重新恢復了順暢, 破碎的靈府都有了好轉的趨勢。
霍玨僵坐在那裡, 伸出手去推身邊的穆晴嵐。
他看著自己的手掌按在穆晴嵐的身上, 無法自控的熱淚盈眶。
穆晴嵐昨晚上幾乎被霍玨這個“小妖精”吸乾。
雙修治百病這件事應當是真的,畢竟霍玨到後面越來越精神,簡直百病全消。
原來魚水之歡,確實令人死去活來,又快樂得恍若登仙,話本子裡面說的都是真的。
穆晴嵐體會到了,才明白旁人說的夫妻一體是怎麽個一體。才知道原來人和人之間,竟然還能那樣親密。
她愛死了這種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姿態,她連夢裡都是同霍玨巫山雲雨。
結果夢中如魚入水水波正酣,就被人給活活搖晃醒了。
穆晴嵐艱難睜開眼睛,感覺所有力氣都被抽空。
不過在她轉過頭,看到霍玨的時候,一種由衷產生的親密感如溫水一般淹沒她的全身。
做了真夫妻,是不一樣的。
你甚至會覺得,對方和你的某些地方從此連接在了一起。以至於你看到了他,心臟都會不受控制地發軟。
“怎麽?”穆晴嵐聲音虛弱又溫柔。
霍玨轉頭看著她,雙眸清亮如星子,他眼中被魔氣侵染的陰翳徹底消散,他的眼底清晰地倒映出了穆晴嵐的樣子。
霍玨看清穆晴嵐的樣貌,也愣住了。心臟像是被什麽東西攥住,一下一下的用力,幾乎要爆開一般的鼓動著。
她原來……是長這樣子的。
霍玨雖然在心中描繪過穆晴嵐千百萬次,也在穆家要送她替嫁之前,看過她的畫像。
可這是霍玨第一次,將她的模樣清清楚楚地印在眼底。
他這一刻,突然間就明白了他當年降服樹妖之後,為什麽有些人已然從幻術之中醒神,卻依舊不肯離開樹妖下山去。
若是那惑人的樹妖,長成穆晴嵐這個樣子,而霍玨只是個普通人,他也會覺得,拋去庸俗塵世煩惱,從此不必進食排泄,腐爛在山林做她的養料,也與她自此一體,是一件心甘情願的事情。
穆晴嵐長得並不是霍玨見過的許多修真界素雅仙子的模樣;也不是他收服過的那些妖精穠麗惑人的模樣。
她生得嬌俏鮮活,兩隻眼睛圓圓,亮得像黑葡萄。若用小獸來比喻,她便是山間奔跑的梅花鹿,是林中蹦蹦跳跳的小兔。
她整個人,一顰一笑,俱是……煙火人間。
霍玨從前沒有喜歡的女子,也從未對哪家仙子動心過,妖魔為求生的引誘他從來不屑一顧,他隻覺得皮下三寸是白骨,皮上三寸為孽欲。
可是他此刻看著穆晴嵐,和她還帶著睡意的眼睛對上,隻覺得若他真的會喜歡誰,便一定是如此模樣。
不嫵媚不清冷,而是像叢山花,像一尾活魚,能讓人清晰的感覺到她美得活色生香。
兩個人對視著,霍玨心跳逐漸加快,連面頰都開始滾燙起來。
他後知後覺地想起,昨夜種種荒唐,他極致的索求,甚至是惡劣欺負的女子,是她。
是這樣的她。
霍玨口乾舌燥的像個初涉情愛的毛頭小子,面對著心上人迷蒙的注視,竟手足無措起來。
“霍郎?”穆晴嵐揉了揉眼睛,整理下凌亂的長發,湊近霍玨看著他道,“你怎麽啦?是要方便嗎?”
“我去給你推輪椅。”穆晴嵐掀開被子下地,一站在地上,一股熱流湧下,她愣住。
轉頭看著霍玨,抿了抿唇,說:“都流出來了。”
“怎麽辦?”穆晴嵐有些著急,薄薄的眼皮下眼珠焦急轉動,問霍玨,“我們會不會沒有了盈盈啊?”
霍玨徹底面紅耳赤,都不敢多看穆晴嵐一眼,挪開了視線,張了張嘴,卻還是像渴水的魚,失了聲。
五感是很奇妙的東西,他之前看不見,雖然其他的感官會敏銳一些,卻到底哪一種,都比不得視覺。視覺的刺激是最直白的,也是最廣闊,最能影響其他感官的。
他現在看到了穆晴嵐的模樣,昨夜那讓他體會到極樂的愛侶,便突然有了模樣。
霍玨猝不及防,措手不及。
他低下頭沒有吭聲,壓抑著自己要被心臟撞裂的胸腔,簡直不知今夕是何夕。
穆晴嵐已經習慣了霍玨時常不給她回應,嘟嘟囔囔地擔憂著肚子裡的盈盈,去給霍玨推了輪椅過來。
她還沒有清理自己,她總想著或許再等等,她就能有盈盈了。
不過她倒是給霍玨施了清潔術,施一個清潔術,穆晴嵐的靈力再度被抽乾。
她虛弱地跌在地上,不小心帶翻了床頭放著的水杯。
“砰”地一聲,驚動了兀自天翻地覆的霍玨。
他側頭看去,便見穆晴嵐扶著輪椅起身兩次,竟都沒能起來。
穆晴嵐頭昏眼花,身子從來沒有這麽沉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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