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雙一個指令一個動作, 霍玨的話音一落, 他手中的佩劍, 正好橫在穆晴嵐前面。
“少掌門, 這個穆家傀儡意圖難辨行為鬼祟天元劍派容不得她!”
霍玨轉動輪椅順著曲雙的聲音朝著前面動了一些,穩了穩心神,說:“把劍收起來,她並非為穆家做事,也並沒有打法器的主意,她只是來找我的。”
“這個時候她不下山逃命,跑來找少掌門做什麽?”曲雙雖然不信穆晴嵐,可他不得不信霍玨。
但就算是信,總也要一個合理的理由。
霍玨自問長這麽大,從未撒過什麽謊,他活得堂堂正正,清清白白,比北松山萬裡雪原還乾淨,向來事無不可對人言。
但是今天他注定要破個例。
他對曲雙說:“是……我叫她來的。”
霍玨開了口,內心深歎一聲墮落,而後再往下說,倒也沒有那麽難了。
“她母親怕是已經凶多吉少,穆家用傀儡冒充了她的母親,”霍玨說,“她並未同穆家合作,幾次三番不聽穆家指揮偷法器,已經把穆家得罪了。”
霍玨咽了口口水,雖然面上一臉平靜,可是白紗之後的眼中溢滿心虛。
他強撐著,對著曲雙和穆晴嵐的方向,沉吟了片刻,下了重大決心。
他說:“所以她暫時不能離開北松山。”
霍玨的話音一落,穆晴嵐的兩個眼睛瞪得滴流圓,小耳朵恨不得像小白兔一樣豎起來!
霍玨在為她說話!
曲雙對穆晴嵐全無好感,總覺得她行事鬼鬼祟祟輕浮毛躁,自然恨不得早些將她打發走。
此刻聽聞霍玨的言下之意,是要她留在北松山,甚至還要護著,曲雙不忿,直接當著穆晴嵐的面說:“少掌門為購置壓製傀儡蠱的藥物,被尹荷宗黑去了那麽多靈石,又在大陣崩散門中動蕩的時候,為了保她安全將她送入寒牢,甚至還命我設下守護陣,又給了她隨意走動的符文密令,這還不夠嗎?”
霍玨聞言八風不動,微抿著唇,將臉轉向曲雙的方向,反正心虛都被他覆蓋在遮眼的白紗之下,他看上去像一座任憑風吹雨打,都不能撼動的玉山。
霍玨性情淵渟持重,風光霽月,但是每每做出的決定,就算是霍袁飛,也未必能夠動搖。
曲雙一看他這樣子,就知道他今天打死都要為穆晴嵐撐腰了,一堆話堵在喉間,不上不下。
穆晴嵐心道好家夥,原來霍郎的貧窮有她一份力……她找機會肯定把儲物戒指給霍郎戴上!
“少掌門……”曲雙還欲再勸。
門中現在的狀況,確實不適合容留一個目的不明的穆家人,更何況穆晴嵐身上的傀儡蠱,在曲雙看來,始終是個麻煩。
“大陣修複的如何了?”霍玨開口,卻直接轉移了話題,不讓曲雙再說下去。
霍玨何嘗不知道自己的說法極不合理,漏洞百出,且完全不符合他素來的處事風格。
他也是沒有辦法,穆晴嵐對他有恩,對天元劍派有恩,這恩情霍玨無法對曲雙,對任何人宣之於口。
穆晴嵐不要他的典籍回贈,就只是想要留在北松山,霍玨就算不要她留下,以穆晴嵐修為能耐,霍玨想攔,難道就攔得住嗎?
妖族素來性情乖戾,極其善變,霍玨想著說不定他今天答應了,她明天就不喜歡留下了呢,畢竟北松山苦寒,當真不適合尋常樹妖棲息。
況且若是把她逼急了,再鬧起來,天元劍派當中又有誰能扛得住她鬧?到時未免得不償失。
左不過……在自己壽命將盡,無法以少掌門的身份庇護她的時候,再讓她下山便是。
曲雙收劍回鞘,把那些未出口的勸誡咽回去,接霍玨的話,認真回道:“大陣符文還需高境修士修補,現如今修律院長老被我們合力扣下,和澤長老一個人無法修補符文。”
霍玨料到了這種結果,說:“那便先分派弟子日夜巡山,切記不可掉以輕心,大陣不啟,妖邪可能會伺機潛入雪原靈脈,送靈鳥催促玉山長老速速回山吧。”
“師姐也應該快回來了。”霍玨說。
“是!”曲雙領命,要出去辦事兒,但是看了穆晴嵐一眼,腳步又一頓。
“少掌門,就算要將她留在北松山,現在門內紛亂,局勢不明,要麽還是將她關起來吧。”
穆晴嵐想跳起來把曲雙腦袋擰掉,真的煩死了!
霍玨不想撒謊了,就直接沒接話。
他還有些話要細細交代穆晴嵐,以便她在門中走動不被發現端倪。再者穆晴嵐要是能關得住,修律院的弟子怕是現在已經殺到雪松院了。
曲雙說完等著霍玨下令,霍玨不吭聲,曲雙到底也不是個真傻子,瞪了穆晴嵐一眼,警告她老實點,很快離開去分派弟子巡山了。
屋子裡又剩下了兩個人,令人窒息的沉默和詭異的黏膩氣氛,悄無聲息地蔓延開來。
穆晴嵐感動得熱淚盈眶,霍玨竟然在知道門中危險的時候,將她送入寒牢避難,給她設了守護陣,還給了符文密令。
要不是曲雙說了,她還不知道這些,看來曲雙那張嘴倒也不算是白長。
霍玨怕牽連她將她送入寒牢,給了她符文密令那時候,肯定還是不知道她就是每夜來找他的樹藤的。
所以這世上怎麽會有這麽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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