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胸寬廣的能跑馬,但霍玨卻成了那個不肯釋懷的。
“嘖,我本來不想說的,”穆晴嵐捧著霍玨的臉道,“你不回復師尊的傳信靈鳥,是想逃避山中的事情,還是想要斬斷塵緣責任,作為給我的補償?”
霍玨笑意微收,被戳中了心事,垂下了眼睛,顧左右言它道:“我不想回山。”
穆晴嵐撇嘴掐住霍玨的臉擰了下,說:“你應該知道,我們之間不存在虧欠。”
霍玨最開始有好多話想要跟穆晴嵐說,好多問題想要問,可是後來他覺得什麽都不用再說。
他現在甚至回避那些,隻想和穆晴嵐繼續這樣愉快相處下去,永遠如此。
因此穆晴嵐一主動提起,霍玨回避的態度太明顯了,他甚至道:“我們去鎮上吃抄手吧?”
“這幾天吃了四次了。”穆晴嵐伸出手指數給霍玨看,“要不是那賣抄手的是個滿面胡須的糙漢,我都要懷疑你是不是對店家心有所系。”
霍玨一噎,失笑。
穆晴嵐道:“我愛你,也足夠了解你。小仙君,你仔細回想一下,從我們相識開始,我有沒有說過一句,要你放棄修行,同我過鄉野生活?”
霍玨一愣。
穆晴嵐道:“你的大道和我之間,從來不是需要取舍的。就像你從不曾拘束我,讓我為你改變,你當初想要我跟你進山,也只是想要我體會修行帶來的好處。”
“霍郎啊,我豈是那等不知好賴的鄉野蠻婦?”
“我喜愛同你日日相伴,但也無需你為我舍棄宗門。”穆晴嵐把事情剖開了說,霍玨的表情甚至有些冷肅。
穆晴嵐道:“實話告訴你吧,我早一百多年就知道你這修行大道的仙人,其實心眼兒太小。”
“哈哈哈,”穆晴嵐說著笑起來,搖頭晃腦道,“你如那佛家之人所說,太容易著相。”
“當然了,若不是如此,我也撩撥不動你。”
穆晴嵐笑著道:“我當年跌下山崖,落入猛獸之口,其實是不想讓你去的。那玉佩並非我捏碎,是把我追逐下山崖的鎮長兒子不小心踩碎的。”
霍玨表情微變,穆晴嵐伸手點了下他的腦門道:“我當時死定了,知道你看到我落得那等下場,必然瘋魔。”
“我不想讓你看到的。我愛慕你,撩撥你、但是想要給你的,都是我最好的東西。”
“我不想讓那些不愉快的事情橫亙在我們中間,我們之間不該有那些。”
“追求你的是我、執意要逃婚的是我、沒察覺到鎮長兒子居心不良的也是我、但是最終無法釋懷的,卻變成了你。”
“你傻不傻啊。我不需要你舍棄宗門,陪我畫地為牢在這山中,在這天下之中。”
“當年的事情也不是你去晚了,那又怎麽能怪你?”
霍玨怔怔看著穆晴嵐,恍然想起他們之間的一切。
即便那時候穆晴嵐只是一個鄉野村姑,但是她確實把最好的東西,都給了霍玨。
她的坦誠熱烈、她在修者面前不值一提的漿洗衣物的手藝、甚至是她偷偷用家中過年才吃的精細面,給霍玨做的婆娘餅。
樁樁件件,沒有一樣是索取。
就像她澄澈的連夢魘獸也無法興風作浪的內心,穆晴嵐從始至終,都是那個乾淨純粹,似烈日紅花一樣的人。
她比霍玨這個修道之人的內心還要純淨,她對這人世間的態度,是大能修者困宥多年也無法參透的通透坦然。
她天生就知道怎麽用最好的姿態去愛。
霍玨一時間鼻尖酸澀,他為當年身為修者沒能護得住凡女而瘋魔,卻不知她從一開始到如今,從不需要他苦大仇深的呵護。
她給他的愛,一個凡女給雲泥之別的修士的愛、從來都完完整整,不依附、不索求、甚至充滿回護。
他們之間被嬌嫩呵護著的,甚至是霍玨這個“小心眼”。
霍玨一時之間淚意難忍,又覺得啼笑皆非。
他確實著相了,著相了這麽多年,到現在才大徹大悟。
“所以你到底是感動的想哭一哭,還是想笑?”穆晴嵐看他糾結的表情,好奇道。
霍玨隱忍片刻,將酸澀壓下去,聲音低啞的問穆晴嵐:“你就從未怨我沒能將你救下,從未想過向我求助嗎?我答應帶你走的。”
“我一直都覺得。”
“你一直覺得你對不起我,所以偷偷在自己心上開了道口子,不允許它愈合,獨自品味疼痛的滋味。”
“你是有自虐的毛病嗎?”
“我當時看到你驚為天人,覺得隔壁能乾的王二狗子,東村模樣清秀的張鐵柱子全都在你面前成了木頭樁子。”
時隔多年,穆晴嵐剖析自己當初的心境毫不手軟,她道:“我那時候看出你心窄,像固守自持的教書先生,做什麽都一板一眼,所以想逗逗你。”
“我想著要是能撩撥到手,那我就賺了,若是不行,那也算是結一段仙緣。”
“誰知道你輕輕一碰,就驚天動地,你看人的眼神就像現在一樣,心思藏都藏不住。”
“當然了天翻地覆都在眼睛裡面,你那時候的面色還是繃得不錯的。”
霍玨簡直不知道用什麽表情來面對這番“貼心貼肺”的剖析。
“我沒想到你會答應我啊,哈哈哈。”穆晴嵐說,“你答應我的時候,我都震驚得兩宿沒睡覺,恨不得半夜跑去跟你睡了,讓你食髓知味免得你反悔。可又怕你像鎮子裡面的男人一樣,得到了我又要做那負心漢,不敢輕易給你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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