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桓熙忙道:“那作詩我便不去了,我回去練字。”
國公爺爽快放行:“去吧。”
趙桓熙如蒙大赦,向眾人行禮之後,帶著徐念安一溜煙地跑了。
進了後院瞧不見國公爺他們了,趙桓熙才松了口氣,讓丫鬟們先回慎徽院,他和徐念安走在後頭,撫胸道:“今日幸虧有你在,不然肯定又被趙桓旭拉去園子裡丟臉,惹祖父不快。他最愛乾這事。”
“你既知他最愛乾這事,為何不想對策?每每遇見,還是只能任他施為?”徐念安問。
“他總是將話說得叫人駁也不是,不駁也不是。就如今日,他明明瞧出我不想去作詩,我也不會作詩,他偏說我不去就是掃大家的興。我還能如何說?”趙桓熙忿忿道。
“自然是如實說。”徐念安停下腳步,望著趙桓熙道:“我瞧著你是對祖父不快的原因有所誤會。如果你以為他會為你不會作詩,不會寫文章,抑或讀書不如趙桓旭好而不快,那你就錯了。趙家是武將出身,祖父自己是個武人,就算喜歡文墨,也斷不會以書香世家的標準去要求自己的兒孫。兒孫如有讀書好的,他自然高興,但斷沒有僅因為讀書不好而不快的道理。”
趙桓熙不解:“但是往日,每每發生今日這樣的情況,他是會不快啊,會給我臉色瞧,甚至訓斥我。”
“那是因為你遇事沒有態度,沒個主見,畏畏縮縮不像個男子漢。你明明想拒絕,卻連拒絕的話都沒有勇氣說出來。祖父乃沙場宿將,天底下最有血性的男兒,你說他瞧著自己的嫡孫窩窩囊囊的,他能高興嗎?”
趙桓熙不說話了。
“下次若再遇上這樣的情況,你就直接對祖父說,你不擅文墨,去了也不能給大家助興,還不如回房多練幾個字或是多看幾本書。只要你態度端正誠懇,祖父斷不會怪罪你。若是那趙桓旭強人所難,你便再強調一遍自己的立場,同時向他們致歉。祖父是明白人,會為你做主的。”
趙桓熙抬起雙眸,目光又是希冀又是懷疑:“真的嗎?”
“你下次試一試不就知道了?”徐念安邁步繼續往前走。
“那你剛才為何不用這招?反而要提起你弟弟?”趙桓熙亦步亦趨地跟著她。
徐念安歎氣:“我方才教你的話,只能你自己說。若是你在場自己不說反而要我替你說出來,那祖父不是更生氣了?所以我只能努力岔開話題,讓你有機會可以脫身。後來那趙桓旭拉住了你,你又滿臉通紅說不出話來,我是為了給你解圍才不得不以打趣的方式替你把你應該說的話給說出來。”
趙桓熙臉又微微紅了,低聲道:“謝謝你。”
兩人並肩走了一會兒,趙桓熙又問:“那你為何要與祖父說那幅畫呢?陸伯父他們見多識廣的,萬一覺著我畫得不好,那不是讓祖父更生氣嗎?”
徐念安一笑,卻不說話。
“誒?你怎麽不說話,你快說啊。”趙桓熙見其中似有機巧,越發好奇起來。
徐念安邊走邊側過臉看了他一眼,問道:“你可知,我在家時,聽到的關於你的傳言,都是什麽樣的?”
趙桓熙腳步略略遲疑,口中道:“總……不見得會是好的。”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徐念安用帕子掩口笑道,左右一看,四周無人,她低聲道:“我聽說,你十歲吃飯要人喂,十二歲還尿床,十五歲下雨打雷還要哭著找娘,文不成武不就,沒有一樣是好的。府裡府外的人都管你叫做‘天之嬌子’,嬌氣的嬌。”
趙桓熙猛的站住腳,雙頰紅得發紫,雙眸春水盈盈,一副又氣又惱的模樣,卻沒有張口反駁。
“我與你相處這幾天,自然知道你不是這樣的,但是別人不知道呀。所以啊,那幅畫,如果是趙桓旭拿出來,也許祖父陸郎中他們隻覺得一般,畢竟他才名在外麽。但是由你拿出來,與你以往的名聲一比,那畫可不就很是了不得了?”徐念安也不去安慰他,說完便自顧自地繼續往前走。
趙桓熙慢吞吞地跟在她後頭。
走了好一段路,他忽低聲問道:“所以當時在花田那邊,你才那麽爽快答應與我做假夫妻吧?”
徐念安回身看他,目露探究,“你為何總是糾結此事?當時你來找我,不就是為了向我說明你不願娶我嗎?你不願娶我,咱倆又無舊情,我為了全兩家的顏面,提出與你做假夫妻,難道很奇怪嗎?”
趙桓熙低了頭,聲如蚊蚋:“不奇怪。”
“好了,別一副不高興的模樣了,咱們現在去母親院裡跟她說一聲咱們回來了。你再這副模樣,母親不定還以為我們徐家人欺負你了。”徐念安過來扯他的袖子。
趙桓熙回過神來,驚道:“對啊,你把畫拿出來給祖父他們看,那母親不就知道我又畫畫了?”
“你今日拿了畫去我家讓我弟弟品評,暖杏曉薇和知一知二都跟著,你還想瞞過你母親去?”
趙桓熙氣道:“他們若敢出賣我,我便不要他們伺候了!”
“他們的身契都在母親手裡捏著,月例也是母親發的,又是母親派他們伺候你的。他們不對母親忠心,難不成對你忠心?對你忠心又有什麽用?大難臨頭,你護得住他們?”
趙桓熙答不上來,一扭身子背對著徐念安賭氣道:“你怎麽老幫著旁人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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