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念安瞧著她恬美又乖巧的模樣,愈發決定不能輕易將她許配給不知根底抑或目的不純的人家,否則嫁過去受磋磨怎麽辦?
離了家,她去了漁耕樵找喬年,事兒剛談完,天色就陰了下來,還起了風。
徐念安一瞧不好,茶都不喝了,匆匆出門上車令去國子監。
國子監裡,趙桓熙一見天暗了下來,臉就白了。
這個季節,但凡下雨,必得打雷。
錢明正跟旁人說笑,偶一回頭,見趙桓熙面色煞白地看著外頭,伸肘拱他一下:“你怎麽了?面色為何如此難看?”
“我身子不太舒服,先回家了。勞煩錢兄代我向馮博士告假。”話說完,他竟是連東西都不收拾,站起身徑直往外跑。
夏天的雨來得很快,剛跑到國子監大門外,碩大的雨點子就開始往地上砸,而知一並不是每天都會一直在門外等著他。
趙桓熙心如擂鼓六神無主,見街道上行人四散躲雨,他便沿著街道向靖國公府的方向跑。
剛跑了沒幾步,天上一個大雷,粗壯的閃電張牙舞爪地布滿了半邊天,那感覺,就像直接劈在了他頭上一般。
趙桓熙腦中一空,一聲不響暈了過去。
往國子監方向疾馳的馬車上,聽著外頭陣陣雷聲,徐念安也是心急如焚。不知道殷夫人有沒有派人去接趙桓熙,不知道趙桓熙此刻如何了?
好容易到了國子監門口,她剛下車,後頭殷夫人派來的馬車就到了,知一知二從車上跳了下來。
徐念安遂命兩人趕緊去國子監裡接趙桓熙。
沒一會兒,兩人渾身濕透地回來,說:“三奶奶,錢少爺他們說,三爺下雨之前就離開了,說身子不舒服要回家。”
“那你們來的路上有看到他嗎?”徐念安急問。
兩人齊齊搖頭。
雨勢正猛,徐念安聽著耳邊連綿不絕的滾雷,心焦得不行,道:“去兩旁的店鋪打聽,看有沒有人見過三爺。”
知一看她下了車冒雨就往街右側的店鋪走去,忙去馬車上拿了傘來給她撐著。
幾人接連問了三家店鋪,才有一家賣文房四寶的店鋪裡的夥計說剛開始下雨時看到一個年齡穿著與他們描述相符的公子暈倒在路中間,後來被一男子背到那邊的小巷子裡去了。
徐念安悚然一驚,忙帶著知一知二往夥計說的那條小巷跑去。
小巷不深,走不多遠便向兩頭延伸,徐念安讓知一知二分頭去找,自己和知一一起,拐過去沒多遠就發現了趙桓熙。
他被人剝去了外袍靴子,發簪發冠也不見了,俊臉在雨水的衝刷下蒼白至透明,就那樣散亂著一頭長發渾身盡濕地躺在汙水裡。
“三爺!”知一驚叫一聲,忙衝上去將他扶起來
他無知無覺躺在知一懷裡,修長的脖頸無力地向後仰著。
看著這樣的他,徐念安心口就似突然被人扎了一刀般。她控制住發顫的心跳酸澀的眼角,吩咐知一和聞聲而來的知二:“速將他抬回馬車上。”
趙桓熙被送到馬車上,知一知二下去後,徐念安迅速將他的褻衣褻褲檢查了一遍。
還好還好,只是被打劫了財物和衣物,人沒有受侵害。
確認了這一點後,徐念安幾乎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氣,四肢都有些發軟。車上有趙桓熙的備用衣物,徐念安吩咐外頭車夫慢些趕車,讓昏迷的趙桓熙靠坐在馬車角落裡,然後伸手將他身上濕透的褻衣脫下來。
少年清瘦,兩根單薄的鎖骨漂亮地支著,肌膚白膩的身上盡是些青青紫紫的痕跡,可見這兩日練武確實頗受了些罪,但他回來一聲沒吭。
徐念安垂下眼沒有多看,摸索著將外袍給他穿上,然後將他拉過來,一手環著他的後背讓他靠在自己肩上。
他的頭髮濕漉漉地貼在她脖頸處,不是很舒服,她也無暇去管。
在巷子裡找到他的那一刹那,她真是嚇壞了,到現在都心有余悸。
她總想著將他調教好了就和離,卻從不曾想過,人是有感情的。待到三年過後,她真的能那般果斷地與他和離,瀟灑地轉身離開嗎?
回了府中自然又是一番忙亂,將他裡外都換了乾爽衣裳放置在床上,吩咐人去請大夫之後,房裡才安靜下來。
殷夫人十分自責,抹著眼淚道:“都怨我,就該讓人一直在國子監外等著他的。”
“兒媳也有考慮不周之責。”這夏天的雨說來就來,確實應該讓人全天候在國子監外候著。
待殷夫人情緒漸漸穩定下來後,徐念安道:“母親,三郎此病不治不行了。今日好在是人未受其害,下次,則未必有這般好的運氣。”
這個問題上次婆媳二人討論過,並未討論出什麽法子來,見徐念安舊事重提,殷夫人睜著一雙紅腫的眼睛望著她道:“你可是有什麽想法?”
徐念安點頭,“自上次母親與我說了三郎的病因之後,我便想,此病的誘因主要有兩個,一是雷電,二,就是被雷電劈死的知四。下雨打雷我們無法控制,那便只能從另一個誘因上著手了。”
殷夫人聞言,歎氣道:“我也想過這一點,桓熙覺得是自己那一撞害死了知四,心中對他總是懷著一份歉疚。因此我在郊外的昭化寺給知四那孩子供了一盞長明燈,知四的父母我也都給他們提了管事,一家子都過得挺好。但是……對桓熙來說,這些都沒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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