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桓熙笑眯眯地夾了一根雞腿到殷夫人碗裡,道:“一隻雞兩條腿,自幼這腿都是給我吃,如今我要孝順娘親,就請娘親吃雞腿。娘親你就讓念安坐下和我們一起吃飯吧,我們坐著她站著,我們吃著她看著,再好的菜吃著也不香了。”
殷夫人抬眼,正對上自家么兒黝黑晶亮的一雙眸子,半是撒嬌半是懇求眼巴巴地望著她,她哪裡受得住?遂轉過頭對徐念安道:“你夫婿疼你,我自然也不能做那不通情理的惡婆婆,坐下一起吃吧。”
“多謝母親。”徐念安在趙桓熙身邊坐下,低聲向他道謝:“多謝三郎。”
趙桓熙臉一紅,將另外一隻雞腿夾給了她,道:“便拿此根雞腿收買你,以後定要和我一起孝順我娘親。”
“孝順母親本就是我做媳婦的分內之事,無需收買。”徐念安將雞腿夾回趙桓熙碗中。
“你別在娘親面前駁我面子成不成?我叫你吃你便吃。”趙桓熙將雞腿夾回徐念安碗中。
“孝順娘親第一要務便是照顧好三郎,三郎還在長身子,這雞腿理應給三郎吃。”徐念安將雞腿又夾回趙桓熙碗中。
殷夫人實在看不過一根雞腿他倆讓來讓去的,將自己碗裡的雞腿夾給了徐念安,吩咐一旁的蘇媽媽:“下次再做雞,吩咐廚房必得放三根雞腿。”
蘇媽媽笑著應了。
殷夫人一回頭,發現趙桓熙又將他碗裡的雞腿夾給了她。
三個人其樂融融正要吃飯,冷不防外頭一丫鬟進來稟道:“太太,令德堂來人了。”
“是誰?”
“李媽媽。”
殷夫人眉頭一皺,放下筷子來到外間,道:“叫她進來。”
一位身穿褐色對襟褙子,面相刻薄尖酸的中年仆婦進了門,對殷夫人福了一福,陰惻惻道:“大太太,老太太聽聞孫媳徐氏今日在芝蘭堂不修口德貽笑大方,罰徐氏去祠堂抄寫《女誡》一百遍,以作懲戒,即刻開始。”
第17章
殷夫人被氣得愣住。
李媽媽眼睛往內間一掃,道:“勞煩大太太讓徐氏出來隨老奴去祠堂領罰。”
趙桓熙噌的一聲跳起來就要出去理論,徐念安忙拉住他低聲道:“老太太要罰我,你再鬧也沒用,鬧得越凶罰得越重,一頂不敬長輩忤逆不孝的帽子扣下來,誰也受不住。”
“那怎麽辦?”趙桓熙急了。
“只是一百遍女誡罷了,不是什麽大事。你和母親先吃飯,待會兒給我送點吃的便是了。”徐念安說完,安撫地輕按了按他的手臂,來到外間,向面色鐵青的殷夫人福了福,道:“母親,今日兒媳在芝蘭堂確有失禮之處,祖母罰我是為我好,您別著急,身子要緊。兒媳這便去了。”
看著徐念安被李媽媽帶走,殷夫人氣得肝疼,幾乎將手裡的帕子撕成兩半。但老太太發話,她做兒媳的到底是不敢當著人面說一句不是。
直到人都走了,她哽住的一口氣才呼出來,胸膛起伏大口喘氣,指著令德堂的方向對蘇媽媽道:“老虔婆,對我兒來說不過就是個繼祖母,她真有臉為了五房把手伸到我兒子的房裡來管!”
蘇媽媽忙按住她道:“太太,三爺還在呢。”
殷夫人一回頭看到趙桓熙,頓覺丟臉,想起徐念安臨走前那句“身子要緊”,腦中頓覺靈光一現,兩眼一翻便暈了過去。
趙桓熙正著急徐念安被帶走受罰,又驚訝於母親管祖母叫“老虔婆”,無所適從中見母親暈倒,頓時老大著忙,一邊衝過去幫忙扶住殷夫人一邊朝外頭大叫:“快去請大夫!”
靖國公用完晚飯,正準備應友人相邀出府小聚,恰碰上一小廝屁滾尿流地往馬房跑,喝住他道:“哪房的下人,如此沒有規矩!在府中橫衝直撞成何體統?”
小廝忙過來跪伏在地,戰戰兢兢道:“國公爺恕罪,小人是嘉祥居管事蘇媽媽的小子,大太太暈倒了,我娘著我趕緊去給太太請大夫,所以才匆忙了些,請國公爺恕罪,恕罪!”
“大太太病了?白天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麽突然病了?”長媳主理著府中中饋,這麽多年來一直十分妥帖,國公爺還是很看重她的。
小廝畏畏縮縮不敢說。
“藏頭縮尾的做什麽?有什麽事說便是了!”國公爺是爽利性子,哪兒耐煩見人這般磨蹭的,呵斥道。
小廝一下趴在地上,帶著哭腔道:“是老太太因為芝蘭堂的事罰我們家三奶奶抄一百遍女誡,大太太氣得一口氣上不來,暈過去了。”
“聽說大太太氣得都暈過去了!”五房內院,趙姝嫻邊說邊笑得倒在五太太懷裡。
五太太寡淡的臉上綻開一抹痛快的笑意,道:“今日是那徐氏進門頭一天,就被老太太罰去祠堂抄女誡,我看長房這對婆媳以後還怎麽抬頭做人!”
“饒是她再怎麽鐵齒銅牙,越得過長輩去嗎?她有本事上佛堂與祖母理論去!”趙姝嫻伸手拿銀叉自果盤裡叉了一塊桃肉,正要吃,冷不防外頭隱隱傳來一陣喧嘩,間或夾雜孩子的哭鬧聲。
母女倆向窗外張望了一下,“像是你兄嫂那邊傳來的。”五太太喚門外的丫頭:“慕蘭,去看看是怎麽回事。”
慕蘭答應著去了,不一會兒回稟道:“太太,是二爺在外頭吃了酒回來,奶奶看到他肩上有胭脂的痕跡,追問起來,二爺不耐煩,摔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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