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國公府,聽說徐念安開始生產了,國公爺忙令向忠去請禦醫過來坐鎮。
嘉祥居裡,殷夫人聽著房裡傳來的斷斷續續的喊叫聲,焦急地在廊下徘徊著。
從昨晚醜時到現在,已經過去三個時辰了,還沒生出來。
殷夫人是過來人,知道這過程有多煎熬,時間拖得越長,便越多風險。
“怎麽辦?這可怎麽辦?”她雙手交握,一邊不住地向房裡張望一邊低聲念叨。
不一會兒,楚二娘子出來了。
殷夫人忙迎上前問道:“我兒媳如何?”
楚二娘子皺著眉頭道:“三奶奶看著有些沒精神,使不上力,怕是沒那麽順利。參湯呢?”
殷夫人道:“廚下一直燉著。”
“先送一碗來讓奶奶吊一吊精神。”
殷夫人忙令芊荷去拿。
“沒精神?怎麽會呢?昨晚臨睡不是還好好的嗎?”殷夫人想不通,於是招來昨晚守夜的明理,問道:“昨晚念安發作前可有發生何事?”
明理正著急呢,聞言仔細想了想,道:“奶奶好像做了噩夢,被我叫醒了才開始發作的。”
“噩夢?什麽噩夢?”
“奶奶沒說。”
殷夫人思忖,最近公府和徐家都沒有什麽特別的事情發生,除了桓熙不在家,所有人都好好的,念安的噩夢,八成是與桓熙有關。心神不寧,所以才沒精神,生孩子都使不出力來。
這不行,必須得想個辦法才是。
她略一踟躇,便低聲吩咐錦茵:“速去將向管事請來。”
房裡,徐念安渾身濕透,聽著楚二娘子叫她呼氣吸氣,叫她用力再用力,可不管她怎麽用力都還是不夠。孩子還沒出來,她卻已經感到精疲力盡。肚子那麽疼,疼得她覺得自己可能會死。
她一向自詡堅強,可是這幾個時辰以來眼角的淚痕一直都沒乾過。她心酸,難過,為自己,為趙桓熙,為肚子裡不知道還能不能見著父親的孩子。
“三奶奶,您振作一點,您肚子不大,孩子個頭也不大,您使使勁他就出來了,啊。您婆母疼您,國公府又是如此富貴,再添個公子或者千金,大好的日子在後頭等著您呢,可千萬別被這一時的困難給嚇退了,用力,再用點力……”楚二娘子瞧得出徐念安狀態不好,心中分外焦急。
徐念安雙手緊攥著枕頭,眼睛看著帳頂的承塵,有種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困頓感。
這時,外頭隱隱傳來向管事的聲音。
“大太太,大太太!”
“向管事,您怎麽過來了?”
“遼東那邊傳來戰報,說仗打贏了,熙三爺他們不日即將回京複命,國公爺叫老奴趕緊來通知您這個好消息!”
殷夫人驚喜交加:“真的?”
“國公爺還能騙您不成?自是真的。”
“太好了,那太好了,我要去告訴念安一聲。念安,念安!”殷夫人一邊喚著徐念安的名字一邊從外頭進來,雙眼含淚激動地對床上的徐念安道:“念安,你聽見了吧,桓熙他們打勝仗了,不日就要回來了。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咱們家真是雙喜臨門!”
徐念安自是聽到了,她沒有懷疑這件事的真實性,因為在她的印象中,殷夫人拿什麽開玩笑也不會拿趙桓熙開玩笑。
知道趙桓熙沒有危險,即將回京,她心中的陰霾一掃而空,眼睛裡幾乎瞬間就有了光彩,開始強忍痛苦努力地按照楚二娘子的吩咐使勁兒。
白石峽中,佟小虎在山頂老遠看到似乎有一隊騎兵從入口處跑了進來,著急忙慌地跑下來對趙桓熙等人道:“來了來了,我看到有一隊騎兵來了!”
趙桓熙站起身問道:“可看清了有多少人?”
佟小虎道:“看著隊伍很長,至少也有二三百人。”
趙桓熙拿起放在一旁的頭盔戴上,喬世忠和魯嘯林也站了起來。
趙桓熙見狀,道:“你們都別下去了,他們是衝我來的,我一人下去應對即可。”
魯嘯林咧嘴一笑,道:“將軍衝鋒,當兵的縮在後頭?沒這道理。我魯嘯林可乾不出這事。”
喬世忠道:“就是,寧可戰死,也不能臊死。”
佟小虎道:“小趙將軍,你得留下,你答應過要給戰死的兄弟們撫恤的。我替你去,反正咱倆年紀差不多,鐵勒人不會發現的。”
趙桓熙搖頭:“你替不了我。”
“為何?”
“因為你沒吃過糖蒸乳酪,生得不夠白。”
佟小虎懵住。
一旁喬世忠和魯嘯林卻笑了起來。
趙桓熙從懷中拿出那份陣亡名錄,看向魯嘯林和喬世忠。
魯嘯林咬破指尖,走過來道:“我先來。”
“隊長,我不會寫字,你幫我把我的名字也寫上唄。”喬世忠在一旁道。
“我只會寫自己的名字,你叫小趙將軍幫你寫吧。”魯嘯林一邊在布上歪歪扭扭地寫下自己的大名一邊道。
喬世忠於是又對趙桓熙道:“小趙將軍,你幫我寫,美人小喬那個喬,世世代代的世,為國盡忠的忠。”
趙桓熙食指指腹在刀刃上輕輕一摁,在魯嘯林的名字後面寫上喬世忠,再寫上趙桓熙。
佟小虎看著他們在那兒寫名字,眼淚啪嗒啪嗒直掉,倔強道:“我也要去,我也不要躲在後面當縮頭烏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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