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季廷捏了捏她的手,並沒有說什麽。
馬車經過喧鬧的街市,青槿掀開簾子的一角,看著外面的景象。
路旁有夫妻兩人一起叫賣的小販,有夫妻正在吵架,妻子拿著刀追著丈夫跑過一條街,有孩童在路上相互追逐,繞著攤子跑來跑去——都是平凡而充滿煙火氣的景象。
青槿轉過頭來,看著孟季廷道:“爺,我想吃糖葫蘆。”
孟季廷看了她一眼,對外面喊道:“純鈞……”
青槿拉了拉他的袖子:“我想讓你親自給我去買。”
“現在就開始恃寵生嬌了?”孟季廷對她哼道。
但說完卻讓馬車停了下來,跳下馬車去幫她買了糖葫蘆。回來後將手裡的糖葫蘆遞給她:“少吃點,外面的東西不乾淨。”
青槿接了過來,小小的咬了一口,糖葫蘆甜的發齁。
青槿又說起道:“你剛剛看到賣糖葫蘆旁邊那對賣炊餅的夫妻沒有,他們看起來是不是很恩愛?”
夫妻兩人雖然不富足,但是看著特別平和又開心。丈夫在爐子前攤餅,妻子則站在攤子前叫賣,偶爾妻子回過身去,用袖子替丈夫擦一擦汗,而丈夫則把攤好的餅撕下一角,塞進妻子的嘴裡。
“你又想說什麽高論?”
青槿對他笑著道:“爺以前不是總質問我,為何寧願選擇周嶺這樣普通的人,而不願意選擇爺這樣位高權重的人嗎?因為我如果選擇周嶺,以後大約也能過上他們那樣平凡又溫實的生活,這是爺永遠給不了我的。”
“那你有沒看到遠處那對相互動武的夫妻?”
“夫妻是否琴瑟和鳴,不分貧賤或者富貴,高門裡也有恩愛的夫妻,小戶中也有因為不和,互毆了一輩子的夫妻。周家雖然算不上富戶,但家中也小有資財,你就算嫁給周嶺,也並不能保證他就能一輩子守著你。”
“是,爺說的都對。可是我嫁給周嶺,我會是他的妻,就算他以後納妾,那我也是唯一的妻。而我跟著爺,卻只能為妾,爺以後若再納妾室,我便是妾室之一。”
孟季廷伸手將她拉到懷裡,攬著她。
“你是在計較名分?”
“爺對你好不夠嗎,做妾就讓你覺得這麽委屈?”
青槿轉著手裡的糖葫蘆,看著上面裹了亮晶晶的一層糖晶的山楂,然後才又慢慢接著道:“爺覺得名分不重要,是因為爺是男人,不需要像女人一樣要用名分來立身。”
是,夫妻中也有關系不和的,但是丈夫欺負妻子,妻子一定程度上可以反抗,就像街上那個拿著菜刀追著丈夫跑的妻子。外人也會對欺妻的男人進行指責,宗族會對他們的行為進行約束,男人們為了名聲大抵會收斂一些,禮法裡還有“七出”和“三不去”來限制男人休妻。
禮法雖仍要妻以夫為尊,但妻子在地位上和丈夫至少有一部分是可以平等的。
但是妾室不一樣,一個妾室半個奴,妾室對著夫主和主母要卑怯,要恭敬,要把自己低到塵埃裡。男人對妻子不好,會遭受世人的唾罵,但對妾室不好,那是應該的,對妾室太好,有時候還要被指責寵妾滅妻。從來只聽說過河東獅吼的妻,卻從未聽說過河東獅吼的妾。
孟季廷將下巴抵在青槿的發髻上,一隻手裹著她的手,另外一隻手輕輕撫摸著她的頭髮,歎氣道:“怎麽辦呢,就算你覺得委屈,但我還是不會讓你嫁給別人,隻想把你留在我的身邊。”
青槿道:“我既答應了爺會留在爺的身邊,便一定會做到的。但我給你做妾,那我是受了委屈的爺,你以後便不能不對我好。”
既然躲不過他,既然擺不脫,那她至少要為自己的以後多打算,為自己爭取一些有利的東西。只有她過得好,姐姐和哥哥才能放心。
她現在能依仗的,只是他對她的喜歡,這份喜歡或許不一定能永久的持續下去,但至少要持續得久一點。
說著抬起頭來,故做惡狠的看著他:“我實話告訴爺,我前幾日去大相國寺許了願,我告訴佛祖,若你以後不對我不好,就讓你孟家被削官奪爵、權勢傾覆。”
孟季廷呵道:“你怎麽這麽能呢?還對你不好就讓孟家傾覆,我若真不打算好好對你,你覺得你家爺怕你在佛祖面前下的那些詛咒?”
他並未因她的話而生氣,只是因她的不信任而有些不滿。
“槿兒,比起那些虛頭巴腦的東西,你不如好好想著怎麽對我好一些。你對我好一些,爺把整顆心剖下來給你。”
青槿撇了撇眼,並不完全相信他的話。
孟季廷低頭看著她,又歎道:“槿兒,你以前指責我沒有把你放在更重要的位置,可你對我,也不曾把我放在你哥哥姐姐的前面。你答應和我在一起,難道不是為了他們在妥協,而非是為了我而心甘情願……”
翻舊帳並不是什麽好事,青槿將手裡的糖葫蘆遞到他的嘴邊,阻止他說下去,俏皮的看著他道:“爺,吃一口,很甜的……”
孟季廷看了她一眼,沒有再說下去。就著她咬過的地方咬了一口,而後,拿開她手上的糖葫蘆,彎腰下去,將嘴唇壓了在她的嘴唇上,將嘴裡的混著糖的山楂推進她的嘴裡,接著在她的唇邊輕輕糾纏。
青槿伸手用力的推開他,不滿道:“先說好,我答應跟爺在一起是一回事,但有些事,只有過了禮後才能做。”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