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槿看了孟季廷一眼,他對她點了點頭,溫聲道:“去吧。”
等人走後,孟德妃揮了揮手讓殿中的宮人都出去,然後對兄長解釋道:“皇上撥了福寧宮旁邊的慶元宮給青櫻住,現在那邊還在收拾,所以青櫻暫時住在我宮裡。”
說著又歎道:“哥哥可真寵青槿。”
孟季廷皺了皺眉,站著一時沒有說話。
孟德妃微微轉過身來,又看著孟季廷道:“哥哥,這是你外甥女,她出生後你還沒抱過她吧?你不過來抱抱她嗎?”
孟季廷走過去坐到搖籃床旁邊的椅子上,伸手碰了碰小公主的臉。孩子正睡著,怕吵醒她,他便沒有抱她。
孟德妃垂著眼,繼續看著自己的女兒,接著道:“我們福蕙可愛吧?她沒出生的時候,我希望我能生位皇子。她出生以後,我每日看著她柔嫩的臉,才覺得,是皇子是公主有什麽關系呢?她是我的骨血啊,我愛她。”
“我知道今天哥哥想和我說什麽,定又要說我沉不住氣,為什麽要順從皇上的心思,讓青櫻為妃。”
孟季廷沒說話,只聽孟德妃接著說。
“福蕙被抱走的時候,我的心都要碎了。我和皇后一向不合,皇上偏偏把福蕙抱到皇后宮裡,他想要什麽,他想逼我什麽,我心裡清楚得很。後來傳出福蕙在皇后宮裡病了,你讓我怎麽沉得住氣?……我有一天晚上做夢,甚至夢到我的福蕙被人投到了井裡,我伸手去撈,卻怎麽也撈不上來,我被那夢嚇得病倒了……”
孟德妃的眼眶微微濕潤,卻又不想在兄長面前表現得太過柔弱,於是忍住淚。
“哥哥或又要說,有孟家在,皇后不敢對福蕙怎麽樣。可是一個母親,我怎麽敢去賭皇后不會對福蕙怎麽樣。若是皇后非要不顧一切對福蕙不利,就算事後把皇后殺了,把她符家千刀萬剮,可是又有什麽用。”
“哥哥現在還沒有孩子,聽說嫂嫂如今也懷有身孕了,等以後哥哥當了父親,就能明白我的心情了……”
“何況皇上想要青櫻的心思不是一天兩天了,雷霆君恩,是我想避開就能避開嗎?……我已經什麽都不想了,他想要的女人我給他,只要他把我的福蕙還回來……”
那天他和崔婕妤一裡一外的演那一出,不就是對她想送青櫻出宮表示不滿,順便強留下青櫻。
孟季廷心中雖覺得這個妹妹不夠爭氣,但看著她的樣子又可憐她,對她道:“罷了,事已至此,說再多已無意義。既是你主動讓青櫻侍奉的皇上,你便好好善待她。你和她有從小一塊兒長大的情分,她的兄妹又在孟家,皇上寵她總好過寵別人。”
孟德妃卻微微撇過頭去,用手擋住眼睛,微哽著對孟季廷道:“我不知道,我現在不知道該如何和她相處。我心裡有時候恨她,我心知不是她的錯,可有時候還是恨她讓皇上念念不忘。她本不願侍奉皇上,是我用她青松和青槿的命逼她,她現在心中肯定也恨極了我……”
她們雖是主仆,但她們自小一起長大。她從小陪著她一起讀書習字,她們什麽話都談,她幫她做她不耐的女紅應付母親,她為她遮掩她做的一些小壞事,甚至替她出一些壞點子,她們一直形影不離……她是她的丫鬟,可她也把她看做朋友和姐妹。從前她們之間的關系,甚至比她和燕嫻更加親近。
但是為什麽,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孟德妃終於有些忍不住,撲到兄長的懷裡:“哥哥,我後悔了,我從前不該不聽你的話……”
她怎麽就信了皇帝是真心愛她的,她以為哪怕他是為了孟家的支持接近她,他心裡至少是有她的。
在他說他娶符氏只是權宜之計,是先帝聖旨賜婚他不得不娶的時候,她就該知道他是在騙他。
孟季廷抬起手,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腦袋。
另外一邊,西配殿裡。
青槿隨著宮人走進殿中,然後便看到了坐在窗前,望著窗外出神,不知道在想什麽的姐姐。
她穿了月青色的對襟襦裙和抹衣,外面是寬袖長褙子,身披披帛,頭上梳髻,插著簡單的幾支但名貴的釵簪。
青槿三年多來,第一次看到姐姐,她幾乎想落下淚來。
青櫻聽到宮人請安的聲音,轉過頭來,看到和宮人一起跪在地上行禮的青槿,睜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槿兒……”
青櫻連忙跑過來蹲下去,將她扶了起來。
“你,你怎麽會進宮來?”
站在她旁邊的宮人知趣,揮了揮手帶著屋裡所有的宮人出去了,把寢殿的大門也關上。
青槿這才敢放松身體,目光潮濕的喊了一聲“姐姐”。
“來。”
青櫻扶了她一起到榻上坐下,然後才問她:“你怎麽進來的。”
“我求世子爺帶我進來的,他現在孟娘娘殿中。”
青櫻在她說道“孟娘娘”三個字時,目光微有異樣,但只是一閃而過,並沒有對著青槿表現出來。
青櫻摸了摸她的臉,笑著道:“你長高了,也長大了。”明明她進宮的時候,她還差著她半個腦袋,如今身量卻已經跟她一樣高了。
“你和青松在宮外好嗎?姐姐一直都有些想你們。”
青槿道:“我很好,哥哥也很好。”
“那就好。”
青槿又看著她,問道:“姐姐呢,姐姐過得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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