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國公板起一張臉,作出不高興狀:“怎麽,我這個宋國公,不能回自己的家裡?嫌我礙你的眼。別以為我把家交給你管了幾年,你就當自己是一家之主了,只要我還沒死,這裡還是我當家做主。想當一家之主,等我死了以後再說吧。”
孟季廷隨口關心他一句,倒是遭他這麽一頓莫名其妙的懟,臉上也有些不高興:“我什麽時候說了不希望您回來嗎?我什麽都沒說,你倒把我當仇人似的。”
說著坐到了他的旁邊,又問他:“我看父親把行李都搬回來了,這是打算過完年也不走了?”
宋國公“嗯”了一聲,道:“在青城觀住膩了,打算以後都回府裡住。”
孟季廷道:“這樣挺好,我一直也說讓您回府裡來住,一家人住一起多好。不過你這麽突然,沒有別的事情吧?”
宋國公瞪了他一眼:“我能有什麽事?心情愉快、身體健康,我不知道多好,倒是你,少見不得你老子好。”
“那就好。”
但宋國公行為這麽反常,說話也莫名其妙的夾棒帶刺,孟季廷心中仍有些不放心,問過父親的安從屋子出來後,將他身邊隨侍左右的小廝叫了過來,問他:“國公爺最近身邊有沒有發生什麽事情?他最近身體怎麽樣?”
小廝搖了搖頭道:“沒發生什麽事,國公爺一直都挺正常的。就是前段時間,天氣冷了之後他咳得厲害,我說讓大夫來給他看一看,國公爺說不用,說這是陳年的老毛病,咳幾天就好了。”
“你再仔細想想,他最近有沒有反常的地方。”
小廝努力的想了一下,最後道:“也不知道算不算反常,就是前幾天,我給國公爺收拾換下來的衣裳時,發現領子上有血跡。我問國公爺,國公爺說他的手不小心割傷了,手上的血不小心沾到上面的。因那天國公爺的確割傷了手,我便沒有放在心上。”
孟季廷聽著有些不好的預感,慢慢沉下眼來,揮了揮手讓小廝下去。
到了下午,孟季廷親自去宮裡請了太醫,領著他進了明清院。
宋國公見到太醫,摔了手上的茶盞,對著孟季廷吹胡子瞪眼,生氣道:“我沒病,看什麽太醫,你是不是盼著我早死,你這個不孝子。出去,出去,帶著人給我出去。”
他越是表現的異常,孟季廷越是懷疑他,對他道:“父親年紀一把了,就別耍小孩子脾氣了,太醫就是來診個平安脈,你身體沒事讓太醫看看又不耽誤你事,要是有事,也好及早發現,及早治療。”
宋國公耍起了脾氣:“這些當大夫的,看誰都有一身的毛病。不看,不看,出去出去,你們都出去,看到你們就煩。”
孟季廷不跟他廢話,對旁邊的小廝道:“你們把國公爺按住,讓太醫給他診脈。”
小廝道了聲是,然後上前將他按住了。
宋國公氣得隻管拿眼瞪著孟季廷:“你想幹什麽,你這個不孝子,孽障,你敢綁你老子。”
孟季廷不理他,對太醫使了使眼色。
太醫對他拱了拱手,放下醫箱上前給宋國公診脈。等太醫撩開袖子,將手放到他手腕上時,宋國公大約知道掙扎也沒用了,反倒安靜了下來。
太醫診著診著,臉上的表情卻漸漸凝重了起來。診完之後,怕自己出錯,又將手放在宋國公手腕上重新診了一次,最後才起身對孟季廷拱了拱手。
因著宋國公就在場,太醫倒沒有馬上說他身體怎麽樣。孟季廷從他的表情裡,多少有了些預感。使了使眼色讓太醫跟他一起出去,然後問他道:“國公爺的身體究竟如何了?”
太醫道:“世子爺心裡要有準備,國公爺這是髒腑裡陳年的舊傷,一直沒有調養好,現在引發了五髒六腑的損傷。若我猜得不錯的話,國公爺前些日子,怕是還有咳血的症狀。國公爺,恐怕是大限將至。”
孟季廷垂著眼,許久沒有說話。太醫拱著手,更是不敢說。
過了許久之後,孟季廷才開口問道:“不能治好?”
“下官醫術不精,恐怕無能為力,就算現在開始精心治療,也只能延緩,無法痊愈。”
“他的時間還有多久?”
“最長不超過半年。”
孟季廷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眼睛微紅。
等他再重新進來時,宋國公臉上卻十分平靜,整理著自己的袖子,也不看他。
太醫出去開方子,孟季廷坐到了他的旁邊,聲音微啞的道:“父親早就知道?”
“怎麽,知道我快要死了,要哭了?”
宋國公府對自己的身體自然是有所感,他在青城觀裡咳了幾次血,咳一口滿帕子都是血,且怎麽也止不住,他就知道自己恐怕是大限將至。
他將沾了血的帕子藏了起來,原是不想讓家裡人知道擔心,不曾想還是瞞不住。
他歎了口氣,拍了拍孟季廷的肩膀,反倒安慰起了兒子:“我活了一把年紀,富貴享過了,權勢也有過,孩子孫子也有了,也算活夠本了。生死有命,你也不必太過傷心,也別讓你娘知道。”
“讓宮裡的太醫都來給你看看,太醫不行,就去民間找找醫術高超的大夫。”
“別,你少折騰點你老子我,我可不想最後的日子,整天還活得像個藥罐子一樣。剩下的日子短是短了些,但我還想活得輕松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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