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半路,卻正好遇上崔賢妃。她看到青槿,將腳步停了下來,臉上帶上笑容,拉了拉身上的披帛,道:“喲,是莊氏小夫人啊,好久不見。”
青槿垂下頭來,對她屈膝行了行禮:“妾身見過賢妃娘娘。”,她身後還跟著兩名看衣飾打扮像是妃嬪的人,青槿於是又對著後面的人屈了屈膝。
崔賢妃道:“不必多禮。”說著看著前面領著她的內侍,又故意笑道:“你我之間,何須這麽多禮,你之前進宮來,我們可是聊得甚是愉快的。本宮一直都說,甚少有人像小夫人那樣與本宮投緣的。”
“今天小夫人進宮來,是又有什麽事?”說著捂著嘴笑了笑,又問:“可又是陛下要召見小夫人?”
李內侍隻作聽不出她話裡的挑撥,對她拱了拱手道:“是我們娘娘想見小夫人,召小夫人前來說說話。”
崔賢妃“哦”了一聲,沒再說什麽。接著又指了指身後的兩名宮妃,對青槿道:“這兩位是咱們陛下新封的妃嬪,小夫人還沒見過吧。”而後特意指了其中一位穿絳紫色衣裳的宮妃,對青槿道:“這位是陛下新封的郡君,姓英。”
青槿隨著崔賢妃的手指看了過去,是個挺好看的女子,眸含春水,顧盼生輝。只是周身的打扮穿著,舉止神態,總讓青槿有一絲熟悉之感,但這種熟悉之感卻並沒有讓青槿感覺到喜歡。
青槿表情不變,依禮向她屈了屈膝:“見過娘娘。”
那位英郡君對她點了點頭,然後也沒有別的話,十分安靜的站在崔賢妃身後。
崔賢妃又笑著道:“說起來,英郡君與小夫人長得倒有一二分的相似,說不定是前世有緣。”
“娘娘說笑了,妾身蒲柳之姿,哪敢與娘娘相比較。”
李內侍不想在這裡與她牽扯糾纏,又對崔賢妃拱手道:“崔娘娘,我們娘娘急著要見小夫人,您看……”
崔賢妃這才對青槿揮了揮手,依舊笑道:“去吧,有空就過來本宮宮裡坐坐,上次與小夫人聊得不盡興,本宮還有很多話想和小夫人說說。”
青槿隻作聽不懂她在說什麽,又對著她們屈了屈膝,這才跟著李內侍告退離開。
到了福寧宮,孟貴妃並沒有在正殿裡召見青槿,宮人直接將她領進了內室。
裡面一身華服的孟貴妃就靠在窗前,看著窗外,臉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青槿看了她一眼,走過來,跪下來給她行禮:“妾身見過貴妃娘娘。”
孟貴妃並沒有回頭看她,依舊看著窗外,對她道:“起來吧,地上涼,你也剛生完孩子沒多久,別受了寒。”
青槿道是,然後站了起來,站立在一旁。
內室的宮人都聰明的退了出去,合上了門。
孟貴妃許久沒有說話,仍是看著窗外。過了好一會之後,才指了指窗外另外一座宮殿的方向,對青槿道:“那個地方是慶元宮,是你姐姐生前住的宮殿,那原來也是陛下的生母,先帝的周昭容所居的宮殿,但如今那座宮殿已經被陛下封起來了。”
青槿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只看到一個四角瓦簷翹起的屋頂。
“我的堂姑母是先帝的淑妃,她並未生下子女,所以小的時候,她喜歡將我召進宮裡來給她作伴。那時我就趴在這個窗戶裡,時常看見當時還是皇子的陛下,一身傷痕的從外面回到慶元宮,被哭泣的周昭容擁在懷裡。”
“周昭容不得寵,出身也不算好,當時的陛下自然跟著不受寵。宮裡的人捧高踩低,慶元宮的份例時常被克扣,陛下也時常受宮人和其他兄弟的欺負。姑母看周昭容可憐,時常照佛她們母子,他們的日子這才好過一些。”
“後來,周昭容病逝,陛下卻又還不到出宮建府的年紀,需要有宮妃照佛撫養。半大不小的皇子,什麽事都記得清清楚楚了,與生母又有了感情,養不了幾年就要出宮建府,根本養不出什麽感情,所以宮裡有點身份的宮妃均不願意照顧他。我那時候覺得他好生可憐啊,被人推來推去的,明明是皇子,卻過得比一般人家的公子還不如。後來,我就對姑母說,不如將他接來福寧宮和我們作伴,姑母於是就求了先帝,將他接到了福寧宮撫養。”
“其實我那時候真的就只是看他可憐而已,並沒有喜歡他,他本也不是我喜歡的那種男子。我小的時候,一直幻想長大後要嫁的,是像父親、像兄長那樣的大將軍。穿著鎧甲,持著□□,迎著風塵駕馬而來,像個英雄一樣把我抱上他的馬,帶著我回家,多威風啊……”
孟貴妃說著說著,臉上流下了淚來。
第九十三章
“我孟家榮,你莊家榮;我孟家損,你莊家損。你和我之間需要和解。”
青槿一直以為孟貴妃將她召進宮來, 是打算處置她,她也做好被她處置甚至處死的準備。可是從她進來開始,她並沒有對她做什麽, 身上甚至連怒氣都沒有。
她只是一直在說她和皇帝的事情, 甚至沒有給青槿說話的機會, 只是自己一直在說。
“他來了福寧宮之後,男女大防,姑母有意讓我們避開, 我和他接觸的也不多。後來有一天,我記得那是個春天,杏花掛滿枝,開得又好看又鮮豔。我就坐在這裡,坐在這個窗戶前練字, 他站在窗外, 往我桌上扔了一枝新鮮的帶著露水的杏花。他在窗外對著我笑,說今天的春色很好,二公主在宮裡辦賞花宴, 邀請了很多貴女進宮,問我為什麽不出去跟其他貴女一起玩。我說我要練字, 字練不好姑母不讓我出去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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