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這日,張大海上門,徐皎然轉頭將這事兒拋去腦後。左右小姑娘除了身子魁梧了些,相貌足夠了。若將來當真親事為難,她且為她招了贅便是。
再有十日便是除夕,徐皎然攜了重禮去看望閔州太守。
閔州這邊的生意,從趙老爹起,便一直多虧太守方孟韋的照拂。逢年過節趙家必會上門,趙老爹去世,徐皎然今年是頭一回上門。
出門這日,大雪還在下,又刮起了寒風。
天兒實在冷了,路上又滑,街區兩邊的店家都關門了。
大過年的不做生意,都在家貓冬。路上沒什麽人,全是雪,白的晃眼。這時候撞了人可就不美了,車夫將車子趕得極慢。偶爾一個縮頭耷腦的行人匆匆走過,一路上還算安逸。
車夫架著馬車,穿過小樣胡同,轉頭往南城駛去。
閔州這地兒素來是東富南貴,東邊住著富貴人家,南邊則住著有功名的人家。轉過這個岔路口,再往左邊走一刻鍾路,便是方府。
將將好到了人跡罕至的小路,車夫才一揚鞭,撞到了一個人。
好在風雪迷得人睜不開眼,車夫駕車速度慢,沒將人撞出個好歹。車夫慌慌張張勒住了馬,底下摔倒那人就破口大罵起來。
“瞎了你的狗眼了,狗奴才,撞著我們家公子!”
叫嚷之人一身簇新小夾襖,兔毛的兜帽,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小廝。他旁邊立著一個高個子的青年,像是摔了一大跤,衣擺上沾了不少雪渣。正抿著嘴由著小廝拍打身上的雪,神色不悅。
那小廝飛快地清理了青年身上的雪渣,轉頭插著腰衝車夫發怒道:“愣著作甚?還不快叫馬車裡頭的人滾下來給我們公子磕頭賠罪!”
“老余,出了何事兒?”
第21章
來自京城的貴客
大雪輕飄飄地落下來,眨眼將車頂覆上一層白。徐府的馬車停在路中間,車夫手足無措地立在馬車邊上,絞盡腦汁地賠罪道歉。可那小廝就是不依不饒,非要主人親自下來賠罪。
青褐色的厚重簾子掀開露出一張絕美的臉,馬車下頓時就是一靜。
風夾著雪竄進車廂內,徐皎然身上裹了純白狐狸皮的大麾,越發顯得烏發雪膚,容色傾城。一兩片雪渣黏在鬢角,她沒注意,隻皺著眉看著。叫人恨不能上前,小心地替她拂了去。
“到底怎麽了?”
美人啟唇,聲音溫潤而和緩,令人如沐春風。
車夫搓著手,躬身立在車窗邊將大致情況交代了。徐皎然頓了頓,將懷中手爐遞給元玉便下了馬車。
馬車下,一身玄衣頭束金冠的青年被幾個下人簇擁著,身量很長。五官英朗俊美,此時正抿著唇,氣勢迫人。見她下來也並未開口,隻一雙狹長深邃的眼睛定定地落在徐皎然的臉上。
徐皎然淡淡瞥了眼,走過去,客氣地賠了禮。
車上下來這麽個大美人,又這般好聲好氣的,旁人就是再大的火氣也發不出來。那張口罵的小廝面上有些訕訕,等著自家主子發話。
青年的目光在徐皎然的臉上流連不去,許久,才開了尊口。
“罷了,今日風雪太大,撞了人也是無奈。”聲調低沉尾音偏上浮,有種又鄭重又輕浮的矛盾感,“姑娘往後行路可要當心,切莫再撞著人。”
徐皎然淺淺笑著:“多謝公子寬宥。”
她還趕著去方府,簡短跟撞了的公子哥賠個禮便表示了自己還有要事在身,不便於多耽擱。這人也不糾纏,知禮識趣地便放了行。
馬車慢慢走遠,兔毛帽的小廝見自家主子還盯著人馬車不放,心思就活了。他弓著腰湊過去,小心地問了句:“爺可是瞧上那美人了?”
青年眯了眯眼,嘖了一聲。
這便是看上了的意思。小廝與身旁幾人對視一眼,再瞧了眼地上的車轍印子,嘿嘿地笑起來。
“爺若瞧上了,是她的福氣。”
那小廝一想起方才瞧見的那張臉那個身段,猥瑣地搓了搓手,“這小地方找個貌美的姑娘也不難……不若一會兒回了府,小的去打聽這姑娘誰家的,好叫人弄了送來給爺嘗嘗?”
玄衣青年似笑非笑地掃了他一眼:“就你機靈!”
看似叱罵,卻並未反對。
他身後幾人頓時嘴角咧得更開,彼此心領神會。
***
路上耽擱了片刻,到方府已是巳時三刻了。
方府這段時期正是求人辦事之人上門送節禮的時候,往年都習慣了。門房問清楚了來人名諱,便立即進府去通報。
徐皎然並未下車,在門口等。
不一會兒,一個管事模樣的人出來,迎她進府。
方府今日正巧有客在,似乎是貴客,庭院裡下人們行色匆匆。
徐皎然被領進花廳,方孟韋還抽不開身。隻吩咐了人過來,叫徐皎然等。往年趙老爹與方孟韋來往不算密切,關系卻也算不上疏遠。原本放下節禮去便可以走,但新趙家家主頭一回上門,方孟韋還想親自見一見。
約莫等了小半個時辰,方孟韋沒等到,倒是路過一個十七八的公子哥。
穿著很是富貴,身穿紅白二色的箭袖,外罩著銀鼠繡牡丹夾襖。腰上系著美玉,走起來叮叮當當的叫人不看他也難。他似乎才從外頭回來,將將好經過花廳,便隨意衝裡頭瞥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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