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這句話他沒敢說出口,不過意思方信尤也聽出來了。
四公子想起前幾日,謝頤之那小子故意裝風寒讓徐皎然去探望,結果人家接連四五日都在別處不曾回過府,囂張的表情就是一僵。在那女人心中,他跟謝頤之確實半斤八兩。不,或許他比謝頤之的感官更差些,人家好歹還是年少的青梅竹馬呢……
當即眼一瞪,他嗓門不自覺拔高了:“叫你去你就去!哪兒來那麽多廢話!就說本公子這還有她想知道的,愛來不來!”
清風佝僂著要站在一邊,摳著手指,愣是站著沒動。
他如今,不太敢靠近東院。
自從那日從自家主子口中得知了這個徐姑娘就是傳說中的天眾奇才皇長女殿下,清風心中對徐皎然的認知,便拔高到了一個不可攀的地步。再不敢誹腹此女行為放蕩,因之前對她有過無禮之舉,如今心裡十分惶恐。
方信尤賴在石凳上,剛才動得太劇烈,腿傷確實隱隱作痛了。見頭頂黑影還在,他頭一抬,挑眉呵斥:“愣著作甚?還不快去!”
“可是主子……”
“沒有可是!”
被方信尤一腳踹出去,清風心裡惴惴,邁著猶豫的步伐動了身。
東院就在前方,但東院從庭院到主屋卻不算近。
清風揣著手一路小跑,請門房通報的時候,徐皎然正在書房看京城來的密信。雖然有些滯後,但暗探的消息也陸陸續續發送過來了。隨著方信尤的話被一一驗證,確認消息為真,徐皎然對他的態度好了許多。
所以清風滿臉難色地說了大致之事,她想了下,吩咐身邊人去叫雁南飛過去便擱下筆。
“走吧。”
“……哎?”不抱希望的清風沒經受住徐皎然對他主子突如其來的禮待,一時間愣在那兒,“徐姑娘今日不忙?”
徐皎然忍不住笑,“不是說你主子腿要斷了?快走吧!”
出人意料的平易近人,也沒有計較他先前無禮。
“哦,哦!”
回神之後,他立即帶路。
一刻鍾後,徐皎然的身影便出現在廊下。
確定了京城勢力不知她在閔州,徐皎然緊繃的心態終於松弛下來。如今處理起事物得心應手,判斷當下形勢更加清晰穩妥。
對於方信尤,她的態度也平和了。
方家家大業大,人心不一是正常的。誠如樹長得茂盛了,不管主乾如何,樹枝總有分叉的時候。所以雖說方家的立場與她並非統一,但方四若是真想搭上她這條船,她亦表示欣然接受。
然而等到徐皎然靠近,四公子沒事人似得站起來,然後往她身上貼,徐皎然臉上從容的笑意,還是裂了。
這個方四,就是個純粹的色胚,折騰這些事兒不過圖她這點色!
作者有話說:
徐皎然:……沒追求。
第69章
她什麽意思?
時隔三個月, 長雷與元玉的棺槨被秘密運送回閔州。陰沉沉的天像是映襯徐皎然此時的心境,突然又下起了瓢潑大雨。她面無表情地站在棺材前, 遠蘭撐著傘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面, 所有人都不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旁人都以為徐皎然僵成石塊,立在頭一個的身影終於動了。
“東西都收拾了?”
徐皎然的聲音很輕, 輕得仿佛耳側毫無重量的風,說出口便飄散在耳邊。
遠蘭撫了撫元玉的棺槨蓋子, 眼圈悄然地紅了, “三日前就已經準備妥當。就是天兒不好, 路難走,主子當心。”
“嗯,”徐皎然點了點頭, 說, “抬吧。”
元玉長雷都是孤兒出身, 在遇到徐皎然以前便沒有親人在世上。無名無姓,也不知根在何方。除了徐皎然賜予的名諱,好像什麽也沒有。如今身死他鄉,唯一能為他們收殮屍骨的, 只有徐皎然而已。
想起那個嘰嘰喳喳的姑娘, 徐皎然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元玉長雷啊, 從今日起, 你們叫易元玉易長雷,是我易家人。”徐皎然的聲音低到只有遠蘭一個人聽到,“不是無根的人, 我絕不叫你們淪落成孤魂野鬼。”
遠蘭捏著傘柄的手用力到發白, 狠狠憋住, 才沒痛哭出聲。
她跟元玉,從孤兒時期就在一起乞討。後來被明娘看中,送至徐皎然身邊伺候,細細算來,互相依靠了十五年,不是親人更甚親人。徐皎然的話,她撫著棺,一時心中的悲與喜交織在一起,終於泣不成聲。
“遠蘭,吩咐下去,”徐皎然說,“按趙府姑娘公子的規格下葬,不許怠慢。”
遠蘭抹了抹眼淚:“是!”
趙府的管家管事們離得不遠,兩人的對話,他們全聽進耳中。
做下人的,能得主子如此情深義重,即便身死,也未嘗不算榮耀。浩浩湯湯的隊伍抬著棺槨,心思各異。有豔羨的,也有可惜的。但感受到主子的傷懷,在場沒一個人敢表露出輕慢的態度,具肅穆以待。
方信尤謝頤之倒是想湊上來,不過看徐皎然的臉色,識趣地沒敢開口。
阿爾列換了身素服默默地跟著徐皎然,徐皎然看了他一眼,心裡歎氣。這段時日,阿爾列也瘦了許多,本還有些肉的臉頰瘦出了尖,“去換身厚實點的。怕是要上山,這點衣裳不禦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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