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想也是。”
岑九只是覺得那個叫倉的男人太詭異了。不止是他的行為舉止與眾不同,光從外表來區分,便也不在正常人范疇。
“不過,信他是一回事,留一手又是另一回事。”岑九咧著嘴,笑得吊兒郎當,“若他不辜負咱們的期望,自然你好我好彼此都好。當真有兩面三刀之舉,那便怪不得咱們小人之心。”
“先回去,”徐皎然搖搖頭,不想多談:“晚些時候再說吧。”
岑九抱著刀,嘖了一聲,頭扭了過去。
回到客棧,已經是夜深時分,私下裡早已掌了燈。
燭火透過紗織的燈籠將四周暈染的昏黃,夜裡有些涼爽。蛾子圍著候光撲閃著翅膀,在燈籠的四周嗦嗦的飛舞。店裡沒什麽人,只剩個半大的店小二托著下巴頭,一點一點的打著瞌睡。私下裡除了風聲,靜悄悄的。
舟車勞頓這一路,不管是主子奴才都累得不輕。一行人上樓,岑九拐了個彎兒往東邊去了,徐皎然則隨下人們回西邊廂房休息。
遠蘭想著入夜了自家主子還沒用過膳,便去了後廚,預備做些易克化的吃食。
徐皎然點點頭,揮手示意她自去。
新來的幾個丫頭不似遠蘭在徐皎然身邊自在,尋常總垂頭斂目有些萎縮。
二喜手裡提著燈籠,亦步亦趨地跟在徐皎然的身後。方才她們也見著倉了,說實話,頭一回見著一頭銀頭髮的怪人。她此時眼睛一眨一眨的,十分好奇的樣子。桑娜暗中推了她一把,讓她收斂,別老仗著主子寬和不規矩。
二喜癟了癟嘴,又瞄了眼神色淡漠的徐皎然,老實了下來。
主子雖說寬宥柔和,但氣勢卻強盛。她們這些貼身慈湖的平日裡若逗些無傷大雅的樂子,主子不會怪罪什麽。過了火,她惱起來也十分嚇人。
木質的樓梯腳步聲十分清脆,在這安靜的夜裡特別明顯。三人才將將上了樓,只見走廊裡頭一件‘天’字三號廂房門吱呀一聲從裡面打開。趙瑾玉穿著火紅的褻衣,披頭散發地走出來。
昏黃的燭光罩著他半張臉,他淡淡抿著唇,貌美少年恍若妖邪。
徐皎然腳步一頓,沒注意身後丫頭的眉眼官司,說道,“夜深了,備了水,你們便去休息吧。明日再來跟前伺候。”
恍神的兩人心中突地一凜,頓時低下頭,“是。”
二公子的容貌當真是世上少見。她們就是窮盡言語也只能薄薄地誇一句舉世無雙。不論見過多少回,也總能叫他們見之忘神。
桑娜捏了捏手指,忍不住又瞄過去一眼,然後又飛快地垂下眼簾。
雖說二公子相貌好,性子卻不是誰都能消受得了的。聽說自小伺候他身邊的紅菱藍燕都不能得一絲眷顧,她們這些人就更別提能入二公子的眼。有時她們就在猜測這二公子,怕是好男風。
“怎麽還沒睡?”
靜謐的街道傳來打更的聲音,二更天了。徐皎然接過二喜的燈籠,抬眼看向長廊那頭的少年,眉眼柔和。
“心不寧,睡不安穩。”
趙瑾玉眉心擰出一個淡淡的痕跡,頎長的身影在燭火下晃動。他站了一會兒,抬腿筆直向她走過來,“怎麽會去這麽久?”
徐皎然提著燈籠,青色的身影在燈籠的映襯下恍若周身籠罩一層月光。
“有些事。”
早在徐皎然回來之前,他派去的人也回來匯報。小白與阿七的武藝十分高超,稍稍靠近就會被發現,趙瑾玉的人只能遠遠跟著。沒跟進梅隴山莊裡面,不知道裡面發生了什麽,趙瑾玉很在意。
“發生了何事?”他不清楚她在裡面見了誰,又說了什麽話,“為何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徐皎然搖了搖頭,抬腳往前走。
趙瑾玉取下肩上的披肩搭在胳膊上,長胳膊伸著,無聲地攔住她。徐皎然腳下一停,抬頭看他,趙瑾玉低垂眼簾與她靜靜對視。
徐皎然笑了,拍拍他,“說來話長。”
趙瑾玉不說話,定定地看著她。
“罷了,”她說,“用膳了嗎?”
她順勢牽起趙瑾玉垂在身側的手,拉著一起並肩走,“若是沒用,一會兒與我一起用些。忙了這許久,還未用過膳。”
趙瑾玉身子倏地一僵,眼睫抖了抖,也沒拒絕。
於是便隨她一起進了屋子。
徐皎然的廂房就在趙瑾玉廂房隔兩間的位置。兩人剛進屋坐下,手腳麻溜的遠蘭便拎著食盒推門進來。出門在外,沒法像家中一般精細。不過顧忌徐皎然愛潔,屋裡的用具全換過。
兩人去飄窗邊坐下,遠蘭一碟一碟擺上吃食。二喜與桑娜剛巧這時候送來熱水與洗漱用具,低著頭便帶上門出去。
各自用了些吃食,趙瑾玉又一眼不眨地盯著她了。
這架勢,擺明了要追根到底。
徐皎然接過遠蘭遞來的漱口茶,漱了口,起身去一旁淨手:“知道太多,與你來說,並非什麽好事。”
“可是若是一問三不知,往後只會壞事。”
趙瑾玉眉頭皺著,有些不高興,“不論姐姐如何撇清,在外人眼中我跟姐姐早已綁在一起。姐姐做了什麽,勢必會牽扯我。如今姐姐撇開我行事,是覺得我沒能力?還是根本不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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