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鄺野,鄺野——”
車庫門口,桑梨終於追上他,拉住他手臂:“鄺野,你去哪兒……”
鄺野聽到她發顫的聲線,喉結滾動:
“上山。”
“你能不能稍微冷靜點,有什麽話可以好好講。”
“你覺得我和他有的講?”
桑梨看向怒火到達頂峰的鄺野,心間也被捏緊,輕顫出聲:“那你帶上我好嗎?”
桑梨沒松開手,“我想和你一起。”
鄺野轉頭對上她濕漉漉的眸子,最後跨坐上摩托,把頭盔遞給她。
末了,摩托車啟動,飛速駛離門口。
轟鳴聲傳到別墅裡。
鄺明輝的脊背慢慢塌下成疲憊的弧度,臉色一點點變白,低頭用掌心蓋住了臉。
-
天壁留不住最後一絲余暉,沉沒在墨藍的夜色中,只剩下白月浮起。
山裡寒風呼嘯,如寒的針刺進骨子裡。
摩托一路駛上山莊,最後在湖邊別墅停下。
桑梨下了車,跟著鄺野走進別墅。
進門,裡頭燈光亮起,他走去餐廳,打開冰箱撈出瓶水,旋開喝著,桑梨走過去,看到他右手掌心的一道血跡,詫異:“你手剛才受傷了?”
他沒吭聲。
“醫藥箱在哪兒?”
“不用了。”
“不行,必須得處理。”
隨後鄺野對上她執拗看他的目光,幾秒後妥協道:“客廳電視下第二個抽屜。”
桑梨去拿,最後上了樓去找他,就看到鄺野坐在室外的觀景台上。
昏暗光線的襯托下,他的背影和當初她看到他獨自坐在後院亭台時一樣的孑然落寞。
曾經,她只是遠遠看著。
而如今,她可以走到他身邊。
走過去,桑梨在他旁邊坐下,手裡拿著碘伏和藥酒,“我給你消毒下。”
她幫他處理傷口,半晌,沉啞的男聲響起:
“為什麽跟我出來。”
桑梨動作微頓,聲音輕輕:
“就像那次在和州溪,我不開心了你陪著我,現在我也不想讓你一個人。”
鄺野聞言,黑睫微動,眼底沉鬱慢慢化開。
塗完藥,她手機振動了下,她拿起來看了眼:“是宋阿姨,我剛才和她說了聲陪你來山莊了,主要怕她擔心。”
桑梨看向他,欲言又止:
“鄺野,剛才……”
他沉默了會兒,輕哂一笑:“你叫我別和我爸吵架,我還是沒控制住,你是不是覺得我又發脾氣了。”
桑梨搖搖頭,“我知道你不是故意這樣的。”
良久後鄺野看向她:“那些關於我的話你聽到了,也猜出來了個大概是吧。”
她抿了抿紅唇,“其實之前去林阿姨家玩,她就告訴我了你的事,我沒和你說,怕讓你心裡不舒服。”
鄺野神色微頓,嗓音啞了幾分:
“所以我耳朵的事你早就知道了。”
“嗯……但是林阿姨沒告訴具體的情況,”她怕他多想,解釋道,“其實平時看到你,我也不會經常想到你耳朵的事。”
她看向他,小聲問:“所以……你耳朵的問題是鄺叔叔造成的?”
“不是,但算是因為他導致的。”
桑梨微微詫異,鄺野弓背坐著,手肘搭在膝蓋上,垂下眼:“我十一歲的時候被綁架過,耳朵是在那時候被打殘的。”
桑梨驚愕,“綁架……”
這種看來挺扯的事情,大多數人只在電視上看過,但確實就發生在鄺野身上。
改革開放初期,鄺明輝父母下海經商搞起了鋼鐵產業,白手起家建立工廠,鄺明輝接手工廠時正好趕上上世紀九十年代,國家經濟高速發展,他轉行玩起了股票和樓市,帶著事業更上一層樓。
當時鄺野出生,鄺明輝忙於工作,很少陪在他身邊,所以在鄺野最早的印象裡,他很難見到爸爸,他忙於工作,很少顧及家庭。
在那個年代做生意,一步登天容易,一腳踩空到谷底也是瞬間的事,兩千年初,鄺家的工廠突然面臨巨大危機,瀕臨破產,在一次地皮項目競爭中,鄺明輝押上了全部身家,而當時他們的對手是當地一個背景很深的企業,老板最早是當地的地頭蛇,黑白通吃,手段狠辣,無所不用其極。
多年來,鄺明輝和對方老板於公於私都有很多過節,在項目上鬥得很狠,對方眼見要輸,直接帶走了還在上小學的鄺野,用他作為威脅。
那時候社會環境不像現在這樣,對方勢力大,手段野蠻沒底線,話裡話外暗示鄺明輝在集團和兒子之間做選擇。
鄺野扯唇道:“可他完全不松口妥協,說他可以放棄我,但是不能放棄項目,你說在他心裡什麽比錢更重要?”
當時鄺野被對方公司手下的兩個員工綁到了國內西北一個偏遠的懸崖村,那個村子僻壤,村裡只有幾個留守老人和兒童,鄺野被關在茅草屋裡,耳朵就是在一次反抗逃跑中被其中一人打殘的,因為錯過了最佳治療時間,所以導致了嚴重的聽力障礙。
桑梨聽著,腦中只剩下震驚,心間發疼:“那後來你是怎麽被救出來的……”
鄺野說他有天夜裡再度逃出來,剛好被村裡一對兄妹發現,他們把他帶到了家裡藏起來,給他吃的喝的,幫他處理身上的傷口,兩天后,老張帶著人找了過來,把他解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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