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婉蘊叫青杏取一角碎銀子賞他:“你叫什麽?你師傅又是誰?”
“奴才賤名三寶,奴才師傅是毓慶宮茶飯房掌杓太監鄭隆德。”
程婉蘊微微一笑:“替我多謝你師傅了。”
等那小太監走了,她扭頭便問青杏:“咱們宮裡頭有幾個掌杓太監?”
“茶飯房分前後兩間,一共16眼灶;前面的8眼灶由4個掌杓太監管著,那是專門供應太子爺膳食的;後頭8眼灶也有4個掌杓太監,那就是供應側福晉、格格們的了。”青杏解釋著,猶豫了一下才接著道,“那鄭太監前陣子被李側福晉罰了月俸,聽說是年紀大舌頭不靈了,當值時進上來的菜常有鹹淡不均的時候,金嬤嬤還嚷著要把他退回內務府去呢。”
怪不得呢,程婉蘊一邊涮羊肉一邊想,她說怎麽能有人想不開來巴結她呢,要巴結也該衝著楊格格去。
不管是想隨手結個善緣,還是別出心裁在她身上下了注,程婉蘊都不放心上,對於她來說,現今再沒有比吃飯更重要的事了。
羊肉肥瘦相間,片得紙薄均勻,入口鮮嫩半點腥膻也沒有,茶飯房預備的二八醬、醃韭菜花醬、蝦醬都風味十足,熱騰騰的鍋子驅散了夜裡漫上來的寒氣,讓她特別投入地美美用了一頓晚膳,多的那隻鍋子和沒動過的菜便讓青杏碧桃帶下去和添金他們分著吃。
因為吃得太飽,她屏退眾人癱在了炕上,懶懶散散、晃著腳,哼著歌側頭看著窗外長廊漸次燃起的宮燈,在夜色裡螢火般暈開。
單純發著呆,不由就有些困倦,就在上眼皮跟下眼皮即將打架的時候,背後竟突然傳來個清粼粼的聲音:
“唱的什麽呢?”
程婉蘊扭頭望一眼,立刻火速彈起來整理儀容。然後假裝什麽也沒有發生,強撐著從容地下炕穿鞋、規規矩矩地福身見禮,可語氣裡還是不免帶上了點哭腔:“給太子爺請安,妾身儀容不整,請太子爺恕罪。”
她水逆還沒結束麽……
程婉蘊真不算沒腦子的人,她在這清朝也活了十幾年,對於清朝推崇出身、酷愛用聯姻維系關系拉幫結派的德行一清二楚。按照常理推測,她和楊格格同一天入宮,她的出身已擺在那兒了,怎麽也輪不著頭一個侍寢,太子爺怎麽樣也得全了楊家這兩淮鹽運使的臉面,過幾天再來吧?
可這太子不按常理出牌啊!
程婉蘊低頭時正好與門外滿臉忐忑的青杏和碧桃對上了眼,雙方不由交換了一個絕望的眼神。程婉蘊是實在搞不懂,為什麽堂堂太子就這麽喜歡搞背後突襲這一套?今天這已經第二回 了吧!
如果她還有以後的話,一定要和青杏添金他們說定一個報信的暗號才行!程婉蘊一邊嚇得眼圈發紅,一邊暗暗下定決心。
胤礽也哭笑不得地看著眼前披散著長發,隻穿家常衣裳和睡鞋的女子。
他也沒有想明白。
程氏入宮第一天,怎麽就這麽自己叫了晚膳吃飽喝足就打算睡了?
要知道,李氏、楊氏可都派了人守在角門口,自個在屋裡也是換了新衣梳好頭髮,甚至重新上妝,正襟危坐地等著前殿的消息。
置於用膳,必然是要等到前面消息來了再做打算的。
他在南書房站了一天,聽著索額圖和明珠唇槍舌劍,一腦門子官司,偏偏皇阿瑪還要問他有何政見,他不能當眾偏幫叔公,也不能遞上話柄給明珠,一句話要在舌尖轉上好幾圈才能說出口,真是累極了。
本不打算再來後院,但聽何保忠說角門那邊蹲守著後殿東西配殿的小太監,他便注意到何保忠沒有提及程氏,想起那塊被小小地咬了一口的糕點,於是就生出點好奇。
因此何保忠再進來問今天怎麽安置的時候,他摸了摸下巴,有點想笑:“去程格格那兒,不必通傳,直接過去就是。”
這下可真全了他自個的好奇心,程氏果然沒叫他失望。胤礽看著程氏那悔不當初、委屈巴巴的臉更加想笑了。
他輕咳了一聲,故意沒叫起,大大方方坐到椅子上,還特意瞟了眼刻漏,奇道:“你這身打扮,是預備歇下了麽?”
“額……妾身平日裡習慣早睡,讓太子爺見怪了。”程婉蘊臉不由自主地紅了。她這不是打量著沒外人換身家居服舒服嘛,穿旗裝戴一頭假發髻多重啊!
“你剛剛唱的什麽曲子呢?”胤礽也不揭穿她,隨口換了個話題,“很有些新鮮野趣,倒沒聽過。”
但這個問題卻讓程婉蘊更加內心狂汗,又不知該怎麽解釋,含含糊糊地小聲道:“是妾身家鄉小調,難登大雅之堂。”
“哦?是何曲名?何人所做?”
“……曲……曲名青花瓷,聽聞是個周姓文人所作,妾身也是聽弟弟在文會時傳唱,其實不甚了解。”程婉蘊越說頭越低。
有沒有個地洞讓她先鑽進去啊!
第6章 談心
胤礽見她一副欲哭無淚的模樣,想著逗弄人也該適可而止,便把人叫起來,輕笑道:“好了你坐吧,你這是想家了嗎?也是,聽聞你是徽州人士,小小年紀遠赴千裡到了京城,想家也是常理……你阿瑪是縣令?家裡都有誰?”
程婉蘊遠遠坐到暖炕另一頭,用余光瞄了胤礽一眼,見他哪怕閑適在家也習慣挺直背脊端坐著,神情卻透著溫和隨意,便大著膽子回道:“回太子爺的話,妾身是家中長女,有四個弟妹,妾身自幼喪母,弟妹皆是繼母所生……不過繼母為人不壞,父親、祖母也時時看顧,我從小不知愁知味,成日搗蛋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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