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的時候， 程意心總覺得顧定澤是機器人。

　　除了兩個人夜晚纏綿時能聽到他的喘息聲，感受到他身上的炙熱，只要穿上衣服， 他就再也沒了人氣。

　　白日裡， 這種佔有欲從來不會出現在顧定澤身上。

　　夜晚裡雖然能感受到他的炙熱， 可那時候的程意心也害羞，很多時候都不敢看顧定澤。

　　於是， 反而是離婚之後， 她第一次感受到了顧定澤對她的依依不舍。

　　有些可笑，也有些釋懷。

　　程意心的手在腿上輕輕敲擊， 用那雙漂亮的杏圓眼看向顧定澤， 眼尾染著些許笑意：“顧先生， 你怎麽不回答我的問題？”

　　顧定澤太懷念程意心這樣的巧笑倩兮，他幾乎是被吸引著， 微微向前，似乎想要立即湊到程意心面前。

　　可是他剛一動，手心的疼痛就把他拉回了現實。

　　顧定澤瞬間就冷靜下來， 亦或者說， 頹喪重新爬上心頭，讓他不再癡迷於過去的曖昧回憶裡。

　　顧定澤垂下頭， 難得在程意心面前示弱。

　　“心心，我是真的想知道你是否已經結婚， 是否有了新的愛人，你可不可以……”

　　顧定澤的聲音乾澀，再也不低沉， 平穩， 他的聲音裡有著清晰無比的顫抖， 讓人輕易就能覺察的軟弱。

　　顧定澤反覆想著那兩個字，繼續說：“心心，你告訴我吧。”

　　從小到大，從認識到結婚，從結婚到離婚，程意心認識顧定澤將近十五年。

　　她愛了他十年，分手一年，這十五年光景裡，顧定澤從來都隻叫她程小姐。

　　哪怕她十幾歲的時候，也是程小姐。

　　哪怕婚後纏綿的時候，還是程小姐。

　　可是現在，她忽然聽到他叫自己心心。

　　那聲音低低沉沉的，帶著最真切愛意，清晰無比落入程意心的耳中。

　　程意心不覺得可笑。

　　她抿了抿嘴唇，努力壓下心中的欺負，反而有一種失望落空的悵然若失。

　　想要的時候，始終得不到，不想要的時候，卻輕易到手。

　　人生的所有事情都是那麽奇怪，讓人無法預料。

　　程意心忽然歎了口氣。

　　顧定澤聽到她歎氣，抑製不住地再度緊張起來。

　　他緩緩抬起頭，甚至是小心翼翼看向程意心，見她面沉如水，沒有因為他的話而激動失控，反而有一種說不出的疲憊。

　　顧定澤忽然覺得自己做錯了，可是他的心實在太疼了，他太想知道這一切，哪怕知道錯了，他也堅持做了。

　　如果現在不開口，他覺得自己會後悔一輩子。

　　程意心感受到顧定澤的視線，感受到他那種無法言說的緊張，終於還是抬起頭，同他四目相對。

　　這一次，小心翼翼的人換成了顧定澤，平靜無波的是程意心。

　　“顧先生，我知道你是好心，”程意心斟酌了一個很官方的回答，“此事確實牽扯到公司股份，牽扯鼎羿集團的利益，所以我可以回答你。”

　　“顧先生，我暫時沒有結婚，短時間大抵也沒有結婚的打算。”

　　說到這裡，程意心看到顧定澤瞳孔一顫。

　　莫名的喜悅從他身上迸發出來，那是以前程意心從未見過的，顧定澤的喜悅。

　　或許是以前太過冷淡，也或許他從來沒有什麽喜怒哀樂，現在，在程意心面前的顧定澤，一舉一動都很清晰。

　　他身上的喜怒哀樂，並沒有對程意心隱藏，或許，他自己也並不想隱藏。

　　當時離婚的時候，程意心說他不像是個活人，現在顧定澤就是想要告訴她，自己可以成為普通人了。

　　顧定澤看著她，眼眸裡的喜悅藏也藏不住。

　　“真的嗎？”顧定澤難得說了一句廢話，“挺好的。”

　　說完，顧定澤又覺得自己說錯了話。

　　他頓了頓，想到那一日程意心抱著的孩子，補充一句：“至於子女是否擁有繼承權，看心心你的意思來辦。”

　　顧定澤一邊說，一邊又去看程意心。

　　他方才叫了兩次心心，程意心都沒有反駁，是不是以後都可以這樣喚她？

　　顧定澤心裡升起一抹竊喜來，那種喜悅，是怎麽努力都克制不住的。

　　這就是感情。

　　痛苦的時候撕心裂肺，高興的時候卻也覺得自己擁有了全世界。

　　幸福的感覺充斥在顧定澤的心田，只因為程意心暫時沒有結婚這一件事，就足夠讓顧定澤歡喜了。

　　當嘗到了喜怒哀樂，明白了自己的感情，顧定澤才終於一點一滴，品嘗到了這世間的美好和幸福。

　　程意心聽到他忽然提到子女，愣了一下，然後就知道顧定澤會錯意了。

　　他並不是認為孩子是他的親生骨肉，可能以為程意心隻生了孩子，並沒有結婚，這對於顧定澤來說，居然也算是好事了。

　　這個想法，讓程意心都覺得荒謬。

　　堂堂鼎羿集團小顧總，也有這麽卑微的時候嗎？

　　她覺得不可思議。

　　但該說的話，還是要說明白。

　　“小顧總，我雖然沒有結婚，但我的感情狀況不方便同你透露，”程意心繼續道，“包括孩子的問題，也不方便說。”

　　顧定澤愣了一下，卻忽然笑了起來。

　　他以前的笑都很虛假，笑容總是完美的恰到好處，卻讓人感受不到他半分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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