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全部進客棧了，她罵罵咧咧地也跟了進去。

　　倒要打聽打聽趁她不在的六年裡，這小刻板都做了些什麽，別是她還處在水深火熱時，他偷偷和別人好了。

　　面對凡人時，扶桃才感覺到自己作為妖精的優勢。她那點可憐兮兮的道行終於在凡間偷聽談話時驕傲起來了。

　　那些被稱為美人的都會帶些行囊，扶桃幻化成原形藏匿起來。

　　小姑娘們在外都十分端莊，但私下裡關上門會將自己的心裡話說出來。

　　扶桃運氣很好，正好聽到兩位從同個封地過來又十分惺惺相惜的美人們的談話。

　　聽完她們的家長裡短，扶桃大致明白這些十多位美人是天子和其他諸侯王送給鄔懌的。

　　理由是鄔懌到了弱冠之年，宮裡該有女人了。如果這批他沒有喜歡的，他們便會再送來新的一批，直到鄔懌有鍾意的為止。

　　從這點看來，鄔懌目前還沒有被哪個小姑娘拐跑。

　　扶桃心安了，但沒過多久又焦灼起來。

　　天子諸侯整這一出，完全是想在南昭宮內安插細作。

　　送來的美人們部分是有來頭的，她們的主子挑選細作時，為了撇開嫌疑，都是派手底下的人交涉成功的。並且未防止送往中途被人認出，所有美人全程都以厚紗遮面，珠簾蓋臉。

　　所以除了她們自個兒和與她們私下交涉的下人清楚她們的樣子，其他人一概不知。

　　當然，此時屋內的這兩位美人都是對鄔懌有威脅的。

　　“妹妹，我們還是好生商量下明日如何讓南昭王對我們感興趣吧。”

　　被問的美人搖搖頭，垂下的珠簾輕拍額頭，“我倒是覺得沒有必要。”

　　“總要確保能留在宮內的，妹妹。”

　　“說實話，我們此番可能要白走一趟。南昭王不近女色，兩年前就鬧開了，他為拒同連瑞公主的婚事，跪了五個多時辰的雪地，由早到晚，逼得尚雲太妃同意。”

　　“或許只是不喜連瑞公主。”

　　“聽聞尚雲太妃有改口，讓他娶司徒之女，但被他一句‘誰都不娶’打了回去。完全不惜代價，同時得罪了延緬王和南昭國老臣。”

　　“那也只是沒有遇到心儀的。妹妹還未見王一面，為何光聽傳聞就如此喪氣呢。你我能來這，姿色定不差。說不準能讓王從此近女色的，就是你我呢？”

　　聽了她的話，那美人輕笑出聲，邊理面紗邊說道：“倒是你瞧見南昭王的模樣後莫要自卑才好。”

　　“聽妹妹語氣……”

　　“機緣巧合，瞧見過畫像，覺著世上還未找到比他要好看的。”

　　“妹妹的話，姐姐怎麽越來越不愛聽了。你我都是有任務在身，就這般打道回府，完全落不到好處。”

　　“能回去其實還是好的，南昭王性格孤僻得很，不愛說話又陰沉沉的，跟著不會感受到溫暖的。”

　　“那又如何，越是如此，姐姐越是喜歡，偏要拿下他。”

　　兩個本來很投機的姐妹，就因為談到這裡突然不歡而散了。

　　扶桃還沒從那些話裡走出來。

　　她沒在的這段時間裡，原來還發生了這種事情。

　　扶桃聽到所有想知道的消息後，不再打算逗留。她找了機會離開房間，順便將是細作的美人都記了下來。

　　做完這些後，她便去宮裡找鄔懌。

　　榮安宮內燈還未熄。

　　屋內燭光將原本頎長的身影拉的更長了，影子打在兩個小爐中間的那盆葉子微微泛黃的植物上。

　　鄔懌觸碰了下那片發黃的葉子，用長鑷向爐內加了些碳，保持植物周邊是溫暖的。

　　但植物處於溫室被保護得太久，在該凋零的季節沒有凋零，六年折騰下來已經支撐不住了，一片葉子落在盆底的泥土上。

　　他瞧著這一幕，默默將手中的東西放下，“你也要離開孤嗎？”

　　空蕩蕩的房間無人回答他。

　　植物像是被定格了般，動也不動。

　　鄔懌看了會兒，喃喃問道：“明年你會回來嗎？”

　　這話似是在問植物，但他下一刻又抬眸望向了窗口。

　　冬天又快來了。

　　扶桃那會兒走的急，留給鄔懌的除了一套衣裙就是她為掩人耳目依附的一盆綠植了。

　　“王，不早了，注意身體。”

　　屋外宦官催促了一聲。

　　鄔懌收回目光，將燭火熄了。

　　黑下來的房間只能靠著紙窗透來的月光看清事物，桌上的安神香還在燒，細煙嫋嫋。

　　他身著裡衣，食指挑開衣襟看了看心口上的胎記，小花朵依舊很精致。

　　原地又站了好久，鄔懌才拉好衣服向床走去，躺下後側過身子，手緊緊捂住心口伴著安神香闔上了眼。

　　扶桃熟知榮安宮的位置，所以這次落地位置直接是鄔懌的房間。

　　她一進來就被安神香的味道震驚到了，這麽濃？也不怕睡死過去嗎？

　　今夜月光算是不錯的，清冷但很圓很明亮。所以扶桃能很快看清屋內的事物，當目光落到床上背對自己的人時，她躡手躡腳地走近。

　　皮膚被衣服磨蹭著依舊很疼，但在這種疼的情況下一口氣走了兩個時辰，她已經不在意了。

　　這種安神香味道確實很濃，但只能讓鄔懌處於淺眠狀態，所以細微的腳步聲靠近時，他便睜開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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