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李浮瞪大了眼,趙嫣茫然,抬手一摸,見到了指尖的鮮紅。
竟是太過燥熱,上火流鼻血了!
趙嫣眼睫顫了顫,隨即就勢兩眼一翻,晃悠悠朝前栽倒。
額頭磕在棋盤上,發出好大一聲沉悶的聲響,黑白棋子瞬時嘩啦啦如水珠蹦落。
“來人哪——!太子殿下不行了!”
李浮眼疾手快撲過來,護住她悲壯大喊。
“……”
聞人藺看著滿盤散亂的棋局,眼皮一跳。
第8章 第08章 柳姬
崇文殿後是一處供皇子帝師休憩用的房舍,置有暖榻。
魏皇后匆匆趕來,鳳冠上那對步搖也失了往日的端莊。
東宮麾下的太醫張煦已候於殿中,流螢和李浮圍著小榻擦臉的擦臉,遞水的遞水,沒讓旁的宮女太監近身。
隔著兩人身形的間隙,可見趙嫣人事不省地躺在榻上,狐裘裹得緊緊的,額上紅腫了一塊,一側鼻腔中還隱隱帶血。
不由呼吸一窒,大步向前。
“怎麽回事?”皇后坐在榻沿,屏退其余宮侍。
李浮間或抽搭一聲,跪答道:“殿下與太子太傅對弈,不知怎的就口鼻溢血,猝然昏厥了。”
流螢額角抽了抽。
殿下不過是流了兩滴鼻血,就被這小子說得像是命不久矣。可若不說得嚴重些,今日也沒法從肅王眼下脫身。
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有拆穿。
魏皇后面色沉重,伸手去撫趙嫣額上的淤傷,那緊閉纖長眼睫便微不可察地一顫。
魏皇后指尖一頓,與年輕的太醫交換了個眼神,便什麽都明白了。
宮中無人知曉,太常寺卿容仕青與皇后娘娘乃是年少舊識,有著過命的交情。而太醫署隸屬於太常寺管轄,選一個嘴嚴可靠的太醫來遮掩真相並不難。
張煦才及冠之齡,卻是太醫署裡百年一遇的奇才,生性沉默寡言,離群索居,因研究方向頗有些旁門左道的意味而備受同門排擠,這樣的人最適合收入岌岌可危的東宮麾下。
趙嫣日日飲用的改嗓湯藥,便是他調製出來的。
“殿中暖炭元熱,傷及肺氣。太子殿下又過於體虛,一時受不住急火攻心,方至昏厥。”
張煦撤回手,胡謅得面不改色。
說話間已開好藥方,交予李浮去抓藥煎藥。
門外立侍的小太監豎著耳朵,聽罷立刻不動聲色退下,趕去崇文殿中匯報。
待不相乾的人盡數退下,魏皇后方命流螢關緊門窗,複雜的目光落向榻上昏迷不醒的病患。
“人都走了。”
魏皇后收神斂容,輕淡道,“還要裝到何時?”
長睫鴉羽般幾番抖動,趙嫣作勢悠悠轉醒,眸子搜羅了一圈,用氣音小聲道:“肅王呢?”
流螢貼著門縫待了會兒,確定外頭無可疑之人,方回來稟告道:“肅王在殿中坐了片刻,便走了。”
趙嫣這才舍得將眼睛全打開,掀開狐裘坐起身,長長呼出一口肺腑中的灼熱之氣。
繼續在崇文殿中待下去,她非得在冬日恐得熱出暑病不可。
但腦袋上這一下,可是結結實實在棋盤上砸的,沒有作假。趙嫣以指輕觸額前紅腫,當即疼得直吸氣,眼尾泛了紅,越發顯得那顆細小淚痣嫣紅嬌豔。
屏風後的太醫張煦就像個木樁子,對周圍一切漠不關心,調配了活血化瘀的藥膏呈上,便收拾藥箱起身告退。
如此懂事省心,難怪會被東宮選中。
連張煦也走了,魏皇后這才徹底卸下“母慈子孝”的偽裝,拿出素日的冷清道:“虧你想得出。若是被肅王趁機搭脈,你眼下已經涼了。”
“不是有李浮在嗎?”
趙嫣扶著隱痛的腦袋,難受嘀咕,“何況聞人藺又不傻。儲君在他的課上暈厥,他自是要避嫌……”
魏皇后語氣嚴厲了些:“此非兒戲,你能次次如此僥幸?”
趙嫣氣血翻湧,剛緩過來的鼻腔又開始發癢,忙仰頭靠在榻上,眼睫可憐兮兮投下一圈長影。
“娘娘莫怪,肅王燃炭對弈,步步緊逼,殿下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流螢忍不住向前一步跪拜,出聲解釋。
魏皇后何嘗不知內情?
只是常年的杯弓蛇影,使她忘了該如何溫聲細語地說話。
“先上藥。”
她喉間幾番湧動,最終隻說出這麽不輕不重的一句。
流螢起身端來菱花鏡,以溫潤玉片挑了一抹藥膏,輕而仔細地塗抹在趙嫣額上傷處,再包扎上乾淨柔軟的繃帶。
小少年眼尾紅紅,素白的繃帶低低壓在眉上,更顯得臉頰瑩白小巧,楚楚可憐。
魏皇后不免想起了死去的兒子,難掩恍惚。
接下來的兩刻鍾,屋內隻余沉默。
做戲自然要做足,趙嫣飲了藥,在房舍內躺了半天方等到太極殿的傳旨太監。
老太監來替皇帝撫慰,讓太子好生休養,保重身體。
這意味著,東宮接下來幾日都有借口不用聽學。
終於能短暫逃離名為“肅王”的陰影,趙嫣隻覺天都亮堂了,額頭那一下總算沒有白砸。
回到東宮,正是華燈初上,燭火通明。
下轎落地,趙嫣深深吐息,隻覺神清氣爽。
剛拐過廊廡,便見守門的東宮衛統領迎面而來,稟告道:“太子殿下,一位名叫‘柳姬’的女子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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