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負手站於他們身後的,則是一個身著玄紅文武袖常服的少年,看上去還未及冠,挺鼻薄唇,目若寒星,面容俊美得像是畫中走出,身量卻比聞人滄還高上些許,肩闊腿長,革帶勒出勁瘦結實的腰肢,站在那兒極具壓迫感。
趙嫣從未見過這般容貌氣度的人,很難形容。
她停下腳步,攢起的怒氣已無端卸了一半,只剩下林間小鹿般驚疑的打量。
少年似是知曉她為何而來,足尖一勾,使得地上的捶丸飛起,輕飄飄落在那骨節修長的掌心。
陽光下,他濃密的眼睫半闔著,遮去些許鋒芒,使其看上去有幾分溫雅的錯覺。
聞人蒼與聞人慕望著牆邊扛著杓棒站立的紅衣小少年,互相交換了個眼神。
他們幾年前見過太子趙衍,對面前這張女孩子般精致漂亮的臉留有印象,不由齊齊抱拳道:“臣聞人蒼(聞人慕),見過太子殿下。”
趙嫣一愣,看了眼自己身上的戎服打扮,知道大臣們又將她認成哥哥趙衍了。
她眼眸一轉,計上心來,索性將錯就錯,裝模作樣地微抬下頜,挑釁般看向直身未動的聞人藺。
那雙眼睛點墨似的,大而通透,纖細的身形尚未完全長成,得仰著頭才能與高大的聞人藺相視。
聞人藺眼睫微動,半晌,也跟著欠身行了個禮:“臣聞人藺,見過殿下。”
禮節挑不出錯處,可總給人一種漫不經心的意味。
趙嫣清了清嗓子,學著兄長的模樣壓低聲音,慢吞吞道:“孤的胞妹不過金釵之年,尚且年少,未有嫁人之打算。諸卿皆為大玄棟梁,不可妄議婚事,損吾妹名聲。”
聞人蒼與聞人慕皆有些尷尬。
聞人藺倒是處變不驚,抬起的眸子顯露幾分莫測,而後綻開笑來:“殿下所言,與臣不謀而合。臣定回去好生教導二位兄長,當摒除雜念、一心為國,絕不攀附姻親。”
聞人蒼與聞人慕聞言,額角齊齊一跳:這小子!既向太子表明自己無意尚公主,又順帶損了兩位哥哥,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
“最好是如此。”
趙嫣將信將疑,伸出細白的手道,“木丸還我。”
聞人藺直身,那種壓迫感又如陰翳籠罩上來。
好在他只是輕淡笑笑,向前將木丸隨意一拋,又穩穩接住,而後將其擱在趙嫣的掌心。
木丸是實心的,趙嫣的掌心一沉,不得不雙手托住。
她有些詫異,聞人藺不愧是武將,自己的手掌與他的一對比,就像是稚童般纖小。在他掌中顯得輕飄飄渺小的木丸,放在自己掌中就好似無端大了一圈,也沉了幾斤似的。
她不再逗留,領著宮婢逃也似的入了毬場大門。
直到那抹嫣紅的下擺消失在門後,聞人蒼兄弟倆才起身。
“四年不見,太子殿下怎麽依舊像個姑娘家似的。”
聞人慕小聲唏噓。
“噤聲。方才的教訓還不夠?”
聞人蒼低聲喝止二弟,冷峻道,“開宴了,勿讓父親久等。”
說罷,領著兩個弟弟朝設宴的大殿行去。
剛轉過廊橋,就見一襲裹著白狐裘的熟悉身影迎了上來,溫溫和和笑道:“幾位卿家征戰辛苦,怎麽還不入席?”
“太子殿下?”
聞人慕與聞人蒼齊齊震愕,看了看面前纖弱謙和的少年,又看了看身後毬場的方向,一副見了鬼的神情,“您不是在打捶丸嗎,怎麽從這裡出現了?”
趙衍疑惑:“孤何時去……”
想到什麽,趙衍聲音一頓,微笑道:“孤的確去擊了會兒捶丸,略做放松,還好趕上了諸卿的慶功宴。”
聞人藺側首,余光睨向毬場的方向,意味深長道:“殿下更衣的速度真是迅疾,臣等佩服。”
趙衍不知妹妹方才做了什麽,隻得岔開話題:“殿中已備薄酒,諸卿請入席與孤滿飲一杯,暖暖身。”
聞人藺不再多言,回以一禮,入了殿。
趙衍對聞人藺的印象還停留在前世,一時心中擔憂。
……
慶功宴從午時到日暮黃昏,推杯換盞,賓主盡歡。
聞人大將軍封了侯,尚在宮中伴駕,聞人蒼與兩位弟弟先行散宴歸來,甫一下馬,便聽管事前來稟告:“大公子,府上有貴客造訪。”
聞人家立下赫赫戰功,父子四人皆升官封爵,這幾日遞拜帖試圖巴結的人幾乎踏破門檻。
聞人蒼以為來者是那些諂媚之徒,想也不想道:“請出去,不見。”
話音剛落,他瞧見了立在側門內女子。
那女子約莫二十多歲,不算年少,但生得雲鬢花顏、冰肌玉骨,隻消一眼就能讓人畢生難忘。
是容扶月,聞人蒼原本的……未婚妻。
容扶月似乎被那句冰冷的“請出去,不見”所傷,眉目含著水光,有些倉皇地避開視線,福禮轉身出了門。
即便是這種時候,她也依舊保持著名門閨秀的優雅禮節。
聞人蒼即刻追了上去。
他加快速度,前方的女子也加快腳步,任憑他如何低喚也不停下腳步。
可容扶月畢竟是弱質女流,如何能比得了武將豪邁的步伐?
不稍片刻就被鐵鉗似的大手攥住腕子,抵在了青磚牆上。
容府的侍女見自家小姐被聞人蒼“製住”,不由大驚,欲向前,卻被聞人蒼喝住,登時嚇得雙腿一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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