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應她的,是男人帶笑的熟悉話語:“太傅領旨了。”
四月十八,先帝靈柩出殯。
太后與皇后擬定懿旨,結束了大半月的正統之爭。
因小皇子才三個月,年紀太小,又在病中,暫不行登基大典,由攝政長公主趙嫣代為理政。
可一個沒有登基的小嬰兒,又算是什麽皇帝?
雖有少數朝臣質疑小皇子來歷不明,但苦於毫無證據,皆被彈壓下去。
最後連李恪行亦默認長風長公主攝政,畢竟南川郡王實在年邁體衰,皇位上有個空幌子,也好過帝位空懸、四方騷亂,長風公主的能力眾人有目共睹,由其攝政不算僭越,未來如何,未來再說。
眾臣見李左相帶頭認可,便也不再多言。
翌日,紫宸殿明光通亮,等來了大玄朝建朝以來第一位攝政長公主。
趙嫣一襲緋紫的大袖禮衣站在月台前,身后宮侍如雲,望著殿中攢動的人影,深吸一口氣。
一身玄袍的聞人藺伸臂,自然搭住少女溫瓷般白皙的指尖,溫聲道:“別怕,朝前走。”
熟悉沉穩的話語,令人無端心神安-定。
趙嫣報以一笑,凝神挺直背脊,踏著萬丈晨曦邁入大殿。
文武百官自動分列兩旁,只是這次等待她的不再是千夫所指,而是齊刷刷跪拜的一片:“臣等,參見攝政長公主九千歲!”
……
四月底,守喪禮一過,攝政長公主和肅王定親的消息不脛而走。
攝政長公主仁孝,主動提及“守孝三年”,待三年後再行大婚之禮。肅王隻一句:“都聽嫣嫣的。”
幾場明亮的春雨過後,春紅漸退,綠意正濃。
剛春考畢,明德館又迎來了一大批才學兼備的寒門儒生,呼朋引伴,摩拳擦掌備戰來年殿試,好不熱鬧。
他們好奇地打量著這座京師最大的學館,沿著大門進,便見前方照壁上刻著一行醒目的大字。
所有人進入此地,第一件事並非拜孔聖人像,而是誦讀此字。
“此生願效拂燈夜蛾,雖死而向光明!”
新進學的儒生們大聲誦畢,余音不絕。
其中一名背著半舊書箱的少年難掩感動,舉手問道:“請問師兄,進門處刻的這行字,是哪位聖人大儒的箴言?”
“不是聖人,也並非大儒,而是故太子殿下。”
眾人沉默,面對照壁上的刻字不自覺肅然起敬,攏袖一躬到底。
轉過照壁的背面,則密密麻麻鐫刻上千字的銘文,湊近一瞧,卻是一份革新草案。
而草案後的那些署名,已有許多不在人世,唯有這瀚如煙海的磅礴文字,安靜地注視著一批又一批繼往學子,勉勵其不失本心,為生民立命。
鴉雀無聲,年輕的面容久久佇立於前,自發端立,再是鄭重一禮。
棋樓之上,香霧嫋散,竹簾半卷。
柳白微支起一腿坐在窗邊,與周及執子對弈。
“你這兩日,好像不太開心。”
柳白微沒精打采,吧嗒落下一子,“不妨說出來,給我添點樂子。”
周及輕輕皺眉:“並無不悅。”
“還說沒有?眉頭一直皺著,跟你說話也是神遊天外的樣子。”
“應是這兩日未曾歇好,略有疲倦。”
“不能啊,以往殿下要被押上朝堂受審前,你熬了兩宿未眠,也不見這這般沉默寡淡。”
柳白微明顯不信,敲了敲棋稱問:“這兩日,真沒發生讓你很介意的事?”
聞言,周及按棋盤的手微頓,想了很久,才道:“長風殿下定親。”
“哈?”
柳白微險些一個趔趄,愕然道,“你介意此事?”
周及又是沉默許久,沉吟道:“我只是有些不明白……”
“不明白什麽?”
“……”
周及眉頭擰得更緊了些,不得不以指按了按眉心,似是費解。
“你在乎她。”
柳白微冷冷睨著他,一語道破,“你眼神不好也就罷了,怎麽這般遲鈍。你的心意,你自己看不出來嗎?”
周及抬眼,先是茫然,半晌,露出釋然的神情。
人群中一眼認出的少女臉龐,與她交談時的舒服安寧,一切有跡可循,似乎都有了答案。
“我想,我確然在乎她。”周及點了點頭。
“就這?”
柳白微被他的反應弄得懷疑自我,起身拍在棋盤上,震得黑白棋子嘩啦一抖,“你不想做點什麽嗎?”
“做點什麽?”
“比如……比如你不想讓她知曉你的心意,甘心將她拱手送給別的男子?”
周及淡色的眼睛平靜地望著他,冷靜道:“我不會為難她,更不會羞辱自己。”
柳白微雙肩一顫,腦中如有清脆叮鳴。
許久,他頹然坐回原位,自嘲一笑:“我何嘗不知,是我自己心有不甘,活得還不如你通透。罷了,繼續手談……嘖,棋都亂了,來重新下。”
“你輸了。”周及道。
“我沒有。”柳白微不服。
“方才若非你刻意打亂棋子,下一手便該輸了。”周及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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