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而喀嚓一聲,窗扇被人從外頭撬開,有人探頭潛了進來。
趙嫣將銅製燭台握在手中防身,輕手輕腳地坐直身子,正思索是否刺客來襲,就聽探頭進來的那人“嘶”了聲,低罵道:“娘的,卡住了!”
這聲音頗為耳熟,趙嫣一愣,握著銅燈下榻一瞧,就見張滄穿著禁軍的甲胄,一臉尷尬地卡在支摘窗中。
“……”
四目相對,張滄不自在地咳了聲。
趙嫣忙捏著鐵鏈小跑過去,替他舉起沉重的窗扇,使得他虯結的強壯身軀能順利通過。
張滄落了地,重新將窗扇木條小心複原,按著肩膀抬臂活動了一番。
趙嫣哭笑不得:“我這被幽禁著呢!你們一個個的,多少尊重一下外頭的守衛。”
“子時禁衛交接,有一盞茶空閑。王爺不在京城,卑職入宮不似往常方便,怠慢殿下了。”
張滄靠在門邊,聽了聽外邊的動靜,確定交接之人還未過來,才放心問道,“殿下這幾日吃睡可好?”
趙嫣將銅燈點燃,重新放回案幾上。
“挺好的。每日給我送吃食茶水的那名內侍,就手上有一道燒疤的那個,是你的人?”
張滄道:“那是王爺的暗樁,他送的飯菜都是驗過毒的,殿下大可放心。”
“難怪。我說他為何這般照顧一個階下囚,態度和善不說,偶爾還會帶我喜歡的點心過來。”
趙嫣微微一笑,“多謝你。”
她正準備睡了,故而頭髮披散著,聲音亦恢復了女子的輕柔,張滄沒由來耳根一熱。
“殿下,真是女子啊?”他憨憨地問。
趙嫣詫異:“你不知道嗎?”
張滄尷尬地咳了聲。
“我與你們家王爺……唔,就沒懷疑過?”
“疑過。”
張滄撓了撓耳後,誠實道,“卑職還以為王爺有何特殊癖好,還疑惑斷袖之好為何要用女人家的藥,也不敢問別人,就自個兒查了很多龍陽畫本……咳,現在卑職知道,蔡田那廝為何總翻我白眼了。”
那麽多龍陽話本,他一邊嫌棄惡心,一邊又好奇地看了下去。
結果自己都快成斷袖了,卻得知太子殿下是個姑娘家假扮的!
趙嫣聽了張滄這番神奇的心路歷程,想笑又怕驚動外邊的守衛,隻得捂著肚子坐回榻上,含著憋出的眼淚問:“你冒險來此,就為了確認我是男是女?”
張滄想起正事,忙站直道:“自然不是!朝中風向不太好,卑職怕等不及王爺歸京,先救殿下出去避一避。”
趙嫣抓起鬥篷披上,問道:“朝中風向如何不好?”
“肅王府的情報一向握在蔡田手中,卑職知道的不多。朝堂辨了幾輪了,主張處死殿下的聲音仍佔上風。那些儒生倒是都在為殿下奔走請願,掣肘朝廷,可左丞相李恪行還未表態,他是當世大儒,兩朝元老,多半會站在‘主殺’這邊。這老頭子一拍板,則殿下危矣。”
說著,張滄向前一步,“王爺還在趕回的路上,容卑職先扯斷這鏈子,帶殿下避難。”
趙嫣搖首拒絕:“多謝。但我不能走,否則功虧一簣。”
“可是……”
“我若走了,才是輸了,明白嗎?”
說得太急,以至寒氣入肺,趙嫣掩唇低咳了一聲,“別把你們王爺牽扯進來,讓他信我。”
她一抬手,張滄就看見了她手腕上被黑鐵磨紅的傷處,烙在細白的腕子上,觸目驚心。
“這傷……也忒嚴重了些!”
張滄怎舌,無措道,“王爺要知道殿下如此,還不得心疼死啊。”
聞言,趙嫣心間一軟,吸了吸鼻子。
這些天,她刻意壓抑自己不去想聞人藺,也不敢去想。她怕自己會情不自禁流露軟弱,可強撐的堅韌鎮定,在聽到聞人藺的名字時救險些分崩離析。
殿門外火把漸進,傳來了換班守衛的人語聲,趙嫣收斂心神,抹了把眼尾笑道:“你快走吧,張副將。”
見她鐵了心賭下去,張滄隻得作罷,說了句“明日我讓那內侍送幾塊綢帕來,給殿下墊一墊腕子”,就利落翻窗鑽出,重新合攏窗扇。
幾乎同時,守衛打開門鎖進來,提燈遠遠看了眼床榻上躺著的趙嫣,這才放心退了出去,再次落鎖。
“咦,這窗扇的木檻怎麽松了?”
“趕緊重新封上,別出什麽意外。這天,真是冷得人骨頭疼!”
月寒如霜,趙嫣擁被側躺於床上,聽著外頭重新釘窗扇的聲音,慢慢蜷起身體。
好想聞人藺。
第一次這麽想他。
他還在洛州吧?不知亂黨之事處理得如何,洛州的夜是否也般冷。
……
“今年濕冷,這雪多得反常。”
李恪行穿著裘服,拄杖立於廊下,仰首看著簷下碎雪,“挽瀾啊,老夫當初不該舉薦你為東宮侍講。如今出了這事,連累你也要停職受審。”
“老師說這話,是令學生無地自容。”
周及一襲玉色的襴衫挺立,外罩一件月灰加棉大氅,頭髮一絲不苟地用同色發帶束成髻,整個人的氣質就如同這簷下飛雪,清冷自持,不染汙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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