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厭面不改色給老人倒了杯水,試了試水溫,“宋姨的病嚴重了嗎?”
女孩歎了口氣:“先前只是記性差,現在已經不認人了,醫生說再過個一年半載,宋姨可能連自己都要忘了。”
“哎,一起吃飯吧。”
薑厭看著桌上精致誘人的白灼蝦和紅燒排骨,點了點頭。
老人吃飯慢,女孩大概是為了能更好照顧老人,幾筷子就把碗裡的飯扒拉完了,然後在旁給老人夾菜。
薑厭夾了塊排骨,忽然道:“她給你的錢還夠嗎,她沒跟我提這個,要是不夠我補給你。”
女孩一愣,趕忙點頭:“夠的夠的,漱玉姐給我了張卡,每個月都會按時打錢,錢很多,說是已經設置好了,能打到五年後。”
“那五年後呢?”
女孩思考了會兒,認真道:“我到時也到結婚年齡了,應該是把老人家送進社會福利機構吧,阿爾茨海默症不能治,到時宋姨肯定也不認識我了,我不能憑善心耗一輩子呀。”
薑厭“嗯”了聲。
從女孩做的菜式和數量來看,何漱玉每個月給的錢的確不會少,再加上一次性存了五年...
何漱玉一家面臨的財務危機可能並不如外界謠言那麽嚴峻。
大抵是為了入住筒樓故意傳的。
薑厭思索完就托腮打量起陳晚。
女孩認真地給老人夾菜,有的湯水從老人嘴裡流出來了,她就熟練地擦掉。
陳晚在這工作兩年多了,平時沒招待過什麽人,有些緊張。
四周一直沒什麽動靜,她好奇地抬起眼,恰好就和薑厭對視上了,連忙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我叫陳晚,宋姨如果知道她女兒的朋友來拜訪,一定會很開心的。”
薑厭垂下眸,把嘴裡的骨頭吐了出去。
“我也是第一次來,她平時不願意和我說家裡的事情,也不要我幫忙。”
陳晚輕歎了口氣:“漱玉姐自尊心強,不喜歡到處說自己的事,生病後就更不愛說活了,也不再來看阿姨,不過我知道她肯定有難處…”
她細數起何漱玉的好:“我是她兩年前招來的,那會兒她總愛跟我開玩笑,說要我多看些書,這輩子多些選擇…還有先前我媽媽突然生病了,我證件丟了趕不過去,就是漱玉姐連夜趕去代我照顧的…她是我見過最好的好人,就是遇人——”她的話戛然而止。
薑厭接道:“遇人不淑,張添的事情她跟我說了。”
陳晚飛快瞥了老人一眼,再看回薑厭的時候,眼眸深處的提防消失了大半。
“漱玉姐先前說隻跟我說過,原來還跟你說了。”
薑厭:“她應該是先跟你說的,她在電話裡跟我提這些的時候,狀態已經很不好了。”
陳晚神色暗了暗。
“漱玉姐就是什麽都想自己撐著,那會兒她應該是太難過了,想找個人聊聊…你肯定是她特別好的朋友。”
薑厭先前說何漱玉讓她過來,只是想找個進屋借口,但這會兒她發覺自己這個借口似乎找的不錯。
她垂下眼睫,小幅度搖了搖頭:
“不知道,我還有其他朋友,現在想想平日裡其實是有些忽視她的…”薑厭的目光逐漸放空,有些茫然的樣子,“所以我不知道她為什麽讓我一定要過來一趟。”
“她叮囑我讓我來的時候,我能感覺到她狀態很不對,但我給她打電話她不接。我當時家裡有事,實在抽不出神關心她,再後來就是上周剛出差就聽到她過世的消息。”
陳晚難過道:“這也不能怪你,都要先過好自己的生活的。”
“話雖這麽說,但我這些天總是想起她,”薑厭歎了口氣,“我甚至懷疑她的死沒有那麽簡單,否則怎麽會讓我避著人來她母親家裡。”
陳晚眼眶突然紅了。
她沒再說話,兀自照顧好宋昭萍吃完飯,把老人送進了臥室。
誰知宋昭萍剛在床上坐好,就扭頭看向薑厭,眼眸的神色很認真。
陳晚的表情有些震驚:“您認識她嗎?您記人了?”
宋昭萍指著薑厭“唔唔”了幾聲,口水從嘴角流了下來,陳晚趕忙把老人嘴角擦淨,跟薑厭抱歉道:“宋姨沒惡意。”
“沒事兒,”薑厭頷首,轉身就要去客廳,身後又是一陣“唔唔”聲。
而後就是一道飽含歲月摧折的聲音。
——“寶寶…”
——“寶寶來啦?”
老人的眼神依然渾濁,呆滯地望著薑厭的臉,視線一點點後移,落在牆面巨大的相框上。
上面是大學剛畢業,穿著學士服的何漱玉。
青春又陽光。
和被惡狗啃得七零八碎的女人,幾乎不是一個人。
陳晚聽到這聲“寶寶”,想起何漱玉曾經對她的好,捂著嘴忍不住哽咽。
薑厭走了幾步,蹲在了宋昭萍面前。
宋昭萍歪著頭看了她好久,又歪著頭看起地板,似乎想了好一會兒才終於想起該幹什麽。她伸出滿是褶子的手,顫巍巍摸起身上的口袋:“…錢。”
薑厭:“您要給我錢?”
“寶寶還小,還小,過年媽媽給你…紅包。”
薑厭:“可是現在沒有過年啊。”
宋昭萍像是開始生氣了,她伸手點了點薑厭的額頭:“小騙子,你每次來都是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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