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漱玉垂著眼睫,沒有說話。
“誒,你別發呆啦,”沈笑笑往前走了兩步,想扒拉扒拉何漱玉催促她說話,誰知手剛放上去,身邊的溫度毫無預兆地下降了。
屋內本就潮濕陰冷,如今突然變得愈發不透氣,那種寒意很清晰,或者說是近乎實質化的惡意,仿佛冰刃般刺進肌理,緩緩滲進骨頭縫。
一股強烈的危機感傳來。
沈笑笑下意思就要抽手,但已經晚了。
她的食指猛地一痛,鮮血瞬間流了出來。薑厭上前一步掐住何漱玉的下巴,狠狠一掰,咯嘣!何漱玉的下巴瞬間脫臼,松動的下頜耷拉下來,露出沾滿血漬的牙齒。
沈笑笑趕緊把手縮了回來。
顯而易見,何漱玉又犯病了。
而如今的何漱玉不再試圖躲避她的身體,見兩人不好惹,她一邊眯著眼露出惡毒的笑,一邊狠狠撞向眼前的肩膀,趁著沈笑笑倒抽冷氣,她迅速彈跳起來,試圖和身體連在一起。
然而何漱玉的眼底剛迸發出喜意,頭皮就泛起密密麻麻針扎般的刺痛。
薑厭皺著眉,扯著何漱玉的頭髮又把她拉了回來。
“你發病的時候,好像有些狂傲?”
薑厭看了眼血淋淋的床,又看了眼正掛在燈上的何漱玉的身體,有些嫌棄地把頭抱在懷裡,而後緩緩躺在了床上。
深夜的直播間飄過一片密密麻麻的“???”
“發病間隔時間太短,何漱玉應該是被刺激到了,”薑厭冷靜分析道,“所以就算她等會兒清醒,咱們也問不出什麽實質性東西。”
沈笑笑看著安安穩穩躺在床上的薑厭,總覺得這個場景出現在這裡不太對勁。
她茫然道,“….所以?”
“所以睡覺。”
沈笑笑沉默片刻,輕輕躺在了薑厭身側,而後翻了個身,背對著薑厭。
但身後的視線實在太強烈,她的後背幾乎要被燒出個洞,兩分鍾後,沈笑笑又翻過身,低頭與滿眼陰毒的女人對視了一眼。
沈笑笑:“。”
薑厭坦然自若:“下巴脫臼了,咬不了人,抱緊些就不會蹦出去。”
“…的確是這個理...但我就是說,就是...就是這個臉她是不是…”
薑厭困倦地閉上眼:“你不想看她的臉?”
沈笑笑如蒙大赦:“對對!”
薑厭想了想,把懷裡的頭跟個玩具似的塞進沈笑笑懷裡,“這樣就行了。”
沈笑笑:“!!”
薑厭:“閉嘴。”
沈笑笑不敢說話了,伴隨著薑厭逐漸平穩的呼吸聲,她一寸一寸低下頭,看著深夜窩在自己懷裡的後腦杓,四肢僵直。
*
接近六點,天邊出現了第一縷陽光。
沈笑笑一夜未眠,蔫巴巴地拍醒薑厭,見薑厭眼皮終於動了,數不清的委屈瞬間湧出心頭。
“嗚——”
薑厭見時間差不多了,起身拍開沈笑笑的手,把何漱玉的頭從她懷裡撈了出來,看都沒看沈笑笑小動物一樣尋求愛護的眼神。
沈笑笑的哭腔被打斷,眼睜睜看著薑厭手腕一翻,與燈泡鬥智鬥勇一晚上的軀體便獲得了自己的頭,身首接上只需要一瞬間。
頃刻間,“完整”的何漱玉站在床邊,眸色在光線下逐漸軟化,安靜柔和。
隨之而來的,是她逐漸透明的身體。
——天亮了,她該去輪回中等待轉世了。
沈笑笑低聲哼哼了幾句,念著何漱玉嚇她也不是故意的,還是認真道別,“祝你下輩子長命百歲。”
何漱玉大概是想笑一下,但脫臼的下巴,被啃食得殘缺而醜陋的軀體,讓她的笑扭曲又恐怖。
薑厭把手心伸向何漱玉,何漱玉微怔,困惑地看向薑厭。
“給些信息。”薑厭說。
何漱玉蜷了蜷手指,她發不出聲音,事實上,她也不準備說些什麽。
遲疑很久,她的食指點在薑厭的掌心。
她一筆一畫寫道:
「謝謝,但是不要查下去了。」
畫好句號,何漱玉露出一絲笑,有些苦澀的一個笑。她好像還想寫些什麽,但嘴唇顫抖著囁嚅了幾下,還是什麽都沒有寫。
她轉身看向窗外,今天是個晴天,窗下不遠處有棵梨樹,梨花的香氣很淡,慢悠悠地飄進房間,混在筒樓的魚腥味裡,給人一種美好的事物被破壞了感覺。
何漱玉靠在窗邊,輕輕歎了口氣。
陽光充盈滿房間的時候,何漱玉消失了,消失得乾乾淨淨,連帶著滿屋的紅色手印都無影無蹤。
“叩叩叩!”
門外傳來程光熱鬧的敲門聲。
凝靈丹對靈體的修複能力不是一般丹藥能媲美的,休息了三個多小時,程光這會兒儼然已經生龍活虎,他一邊敲門一邊嚷嚷著要請兩人吃大餐。
於是三人收拾好東西出了門。
天是半明的,不明亮也不壓抑,不溫暖卻也不冷,三人步行到攤點,挑了個陳舊卻乾淨的矮桌邊。
這地方的清晨哪裡有大餐,最後程光點了十二籠蒸餃,硬是擺滿了一桌。吃食上得很快,剛出屜的蒸餃,小巧玲瓏,晶瑩剔透的面皮包裹住鮮美流汁的蝦仁,蘸著特調的醬油吃十分誘人。
沈笑笑一口一個,塞滿三個後,像個在嘴裡囤貨的海獺,一邊努力咀嚼,一邊滿是怨念地盯著桌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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