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死咬牙不吭聲。
侍衛抽刀,刀柄猛地往他後腦杓一敲,村長疼得抱頭嚎叫,脫口而出:“百余人馬……”說罷又恨聲道:“你們逃不掉。”
既如此,水路不能再走,人一旦在江面上被堵,便無活路。
走官道,至少還有機會。
幾人沒再下渡口,轉身返回林中。
靖王走在前尋路,其余的人跟在身後,沒走幾步,突然又聽身後一道慘叫,靖王神色一緊,回頭便見謝劭的一隻腳正踩在村長的身上。
村長臉著地,趴在地上,半邊臉被踩變了形。
不知發生了何事,謝劭已彎腰,從村長懷裡掏出了一枚已被他用牙刁出來了一半的火信。
適才被謝劭從身後一腳踢中,押著村長的那名侍衛,還沒明白發生了何事,見此,臉色發白,氣得抬腳往村長身上猛踹,“還想放火信,不老實的東西……”
—
黃昏天色將黑之際,江河的渡口突然亮起了一道火信。
一聲炸開,十裡之外都能看到耀眼的火花,附近所有的人馬傾巢而出,把渡口堵得水泄不通,十幾艘船隻順江而下,攔截了整個江面,見船便搜,連隻鳥雀都不放過。
與此同時,靖王帶著謝劭一行,騎上了重新置辦的馬匹,連夜穿山越嶺,於第二日早上徹底離開了身後的小鎮。
一招聲東擊西,起了不小的作用,前面的一段路程輕松了許多,第三日清晨一行人順利地到了南城腳下。
太子的東洲府便在南城,過了南城之後,是大酆的東都,比起身後的渭城,南城的城門更加堅固威嚴。
單是一條門栓,便有四百多斤重。
門前幾十名侍衛來回巡邏,所有進出城的人,無論是商隊還是百姓,都得挨個詢查,防衛堪稱密不透風。
上萬的敵軍都不見得能硬闖進去,更別說他們十來人。
靖王沒急著冒進,住進城外的一處暗樁,等待時機,正好隊伍也借此歇息調整。
最後的兩個日夜,路上幾乎沒停,統共隻歇息了兩三個時辰。
人太疲乏,溫殊色連最初的那股暈眩感都治好了,昨夜坐在馬背上,好幾回險些睡了過來,被身郎君叫醒,非讓她看風景。
月色稀薄,僅剩下天幕的余暉,抬眼一團黑,除了耳畔的風,能有什麽風光可瞧。
知道郎君是怕她睡著了摔下去,暗裡擰了無數次大腿,如今還在疼,終於下了馬背,能有個床榻可以躺上一陣,分外珍惜。
匆匆沐浴完出來,正打算讓郎君進去,卻見其已合衣躺在床邊的安樂椅上,睡了過去。
這一路,比起她,謝劭更累。
盡管自己不想拖累他,但還是給他添了不少麻煩。
因為自己,他處處受著牽製,不得不分出一分心來放在自己的身上。
那日從渭城出來,他背著她走了一個時辰。前日從馬背上摔下來,他墊在了底下,沒讓她傷到分毫。水和食物,他總是會頭一個遞到她手上,荒野露宿之時,自己都是靠在他的肩膀上歇息……
像這樣細微的照顧,實在是太多了。
此時看著他臉上疲憊,心頭忍不出泛起酸楚,不由自責,要不是自己非要跟著他,他一定會比當下輕松。可後悔已經來不及了,人都已經到了這兒,只能告訴自己,再堅強一些,少給郎君添些麻煩,祈禱盡快能平安到達東都。
本想讓他到床上去睡,見其睡得太沉,溫殊色沒叫醒他,去床鋪上拿了一床薄被,輕輕地搭在了他身上。
自己也困得厲害,回來一頭倒在床上,昏睡了過去。
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之際,聽到院子裡的動靜,這幾日在路上逃亡,尤其容易驚醒,掙扎著睜開眼睛,外面已經黑了。
遠堂裡的火把光亮映入屋內,溫殊色翻身坐起來,安樂椅上沒了人,急忙穿好衣裳,剛蹭了床邊的布鞋,便見郎君推門而入,“東西拿好,入城。”
—
路上幾人東躲西藏,打聽不到消息。
今日靖王才從暗樁的人口中得知,太子因洛安的戰事和糧食一事,惹了聖怒,前幾日被皇上驅出東都,如今人正在南城府上。
上回遼軍蕭副將的那份文書,確實是他給的皇上。
只因覺得太子此舉太過於荒唐,絲毫不把將士和百姓的生命放在心上。挑起戰事容易,收場卻難,他太子從出生,便是太平之年,沒有見過什麽是真正的戰場,自己的初衷是希望皇上能訓斥一番,加以引導。
沒料到皇上竟然直接把人趕出了東都。
自己去過洛安的消息,必然也瞞不住,想必這會太子已經知道那文書是經由自己遞給的皇上。
他行事一向堂堂正正,沒什麽可回避,但太子記恨在心,定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了。
由此倒也可推斷,那一道削藩的聖旨為假。
聖旨假的,鳳城兵變卻是真的,消息最遲明日便能傳到東都。一旦證實了謝道遠謀逆,就算皇上想要保住謝家,也找不到理由。
哪怕是刀山火海,這一趟也得闖了,靖王讓暗樁的人出去打聽,無論如何,今夜必須想辦法入城。
暗樁的人傍晚回來,有了收獲。
太子一回東洲,日日發脾氣,聽說底下的人大氣都不敢出,身邊伺候的人挑了又挑,廚子更是換了一批又一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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