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暮沒有察覺林卻對她起了不可言說的欲念,隻發現林卻減少了和她的肢體接觸。
不牽她的手、不捏她的耳朵、不摸她的臉,也不會再把她往腿上抱,就留下一個替她整理頭髮的習慣,其他倒是和平時沒什麽兩樣,態度也沒變化。
李暮感到奇怪,偏又趕上集體出行有些焦慮,林卻不說,她也就賭氣似的沒問。
京城距離行宮有十來天的路程,一日行至半途的驛站,休息一晚後再出發,李暮正要上車,忽然聽見一陣喧嘩,隨即她便被林卻拉了過去,一隻手捂住她的眼睛,整個把她護在懷裡。
騷動很快就平息了,林卻直接握著她的腰把她抱到了車轅上,讓她先進去。
李暮一頭霧水進了車裡,等了一會兒等到林卻進來,問他:“發生什麽事了?”
“殺了個刺客。”林卻握住李暮的手,說:“別看外面,我記得你怕死人。”
李暮:“啊?”
林卻:“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不是很怕嗎?”
李暮:“……有沒有可能,我當時怕的是你。”
林卻頓了一下,隨即將握著的五指插入李暮的指縫,緊緊扣著,另一隻手還撫上她一邊的臉頰,自欺欺人道:“絕無可能。”
李暮有些想笑,這些日子沒有宣之於口的小別扭也隨之煙消雲散。
她留意到林卻又牽了她的手,不同的是,這次牽得很緊,不像以前那樣是沒什麽存在感的相握,有點太緊了,而且……她抬眸,對上林卻近在咫尺的臉,驀然意識到氣氛有些奇怪。
林卻的指腹在她臉頰上摩挲,帶著奇怪的熱度,叫李暮感到口乾舌燥,好像有點明白,林卻最近為什麽不碰她了。
嗯,還是不碰比較好。
第三十章
忘了是幾年級的教科書上寫的, 嗅覺有適應性。
入芝蘭之室,久而不聞其香①。
但在眼下,李暮很明顯聞到了自己已然聞慣的安神香的味道, 其中夾雜著很淡很淡的, 苦澀的藥味。
安神香是她每晚都要點的, 藥是林卻每天都要喝的, 這是他們一起生活互相交織纏繞的氣味,因為習以為常,被他們忽視得一乾二淨, 又在眼下無比清晰地氳繞在彼此之間, 彌散著曖昧的溫熱。
馬車行動,輕微的顛簸打散了車內的寂靜,李暮低下頭,主動拉開自己和林卻之間的距離。
林卻落在她臉上的那隻手也因此滑到她耳畔, 捏住她的耳朵揉了揉,最後戀戀不舍地收了回去。
剩下交握的手沒松開, 實在是握得太緊了, 突然松開太突兀,欲蓋彌彰似的, 索性就這麽握著。
李暮盡可能把注意力從兩人交握的手上挪開, 她問林卻:“刺客是哪來的?”
禦駕出行, 整個驛站都被圍得連隻蚊子都進不來, 哪的刺客這麽神通廣大?
林卻:“是先帝駕崩後從宮裡放出來的內侍。”
六年前先帝駕崩,林卻殺了不少宦官,剩下的留了一些, 又放了一些到行宮或專門給皇室宗親住的驛站。
行刺的內侍在這待了六年,除了去年, 林卻每年避暑都會路過這,沒道理隔了這麽久這內侍突然就起了殺心,背後應當有人指使。
“晏安不是總閑不下來,想找事情做嗎,我讓他查去了。”林卻說。
當晚林晏安就帶著結果來找林卻,說是驛站前兩個月起了謠言,道先帝駕崩是燕王所為,那行刺的內侍曾在宮裡犯過錯,被先帝寬恕了,一直感恩於心,聽說謠言後便起了行刺報恩的念頭。
林卻百無聊賴地把玩著一枚剛從李暮頭上摘下來的掩鬢:“這算哪門子的謠言。”
先帝就是他殺的。
林晏安仿佛沒聽見,繼續道:“兩個月前陛下傳旨,讓行宮早做接駕的準備。”
這是每年的慣例,皇帝貪圖享樂不愛吃苦,就算住行宮也不願在物質上委屈自己半點,總要早早讓行宮做好準備,一應用品都要是最新最貴最好的。
林卻:“這便說得通了。”
手段不像長了腦子,漏洞百出又透出一股子令人驚歎的天真,確實很有皇帝的風格。
明明上回把段公公的人頭送過去的時候還怕的要死,仿佛這輩子都不敢再有小心思,這才過去多久。
林卻不由得反思起了自己,當初是不是不該挑這麽蠢的人做龍椅上的傀儡。
“就是不長記性啊……”林卻垂著視線,撥弄掩鬢上的流蘇。
之後一路都無事發生,抵達行宮第二天,皇帝熬過了一路的不安,想著燕王應當沒發現他做的事情,興致昂揚地去了獵場撒歡,上午騎著馬帶著幾隊人出去的,不過半個時辰就被抬了回來,都說是馬匹失控,把腿給摔斷了。
“天可憐見的,怎麽沒摔死他呢。”林卻在傳信的太監面前感慨。
太監彎著腰賠著笑,額頭冷汗直冒,詢問這事要怎麽處置,先前去問過昭明長公主了,長公主忙著和大臣商議裴思遠提出的新政,殿裡幾個大臣各持己見險些打出狗腦子,根本沒工夫管這件事。
裴思遠提出的新政林卻也看過,除去對皇帝的擁護,和對他這個攝政王進行約束的那部分,其他的都有可行之處,林卻早已經把自己改過的那一份送到了長公主那,就等大臣們打累了再拿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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