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點,林驚鵲初見賀斯梵眼底有猩紅血色,也是頭一次見他掀開被子下床的動作僵硬到,如同戲台上的提線木偶,將擱在沙發上的襯衫西裝整齊穿 上。
浮著薄霧的光下,男人線條精實流暢的背部一閃而過,隨著他係好紐扣,那股上位者鋒利的嚴肅感又無縫銜接上了。
這才是他。
林驚鵲心想。
賀斯梵轉過身,望著坐在被子裡紋絲不動的女人,打破沉默氣氛:“我當你還在夢魘,分不清現實和虛幻,先冷靜一下。”
他最後戴著好色澤冰冷的腕錶,徑直地離開安靜的公寓。
林驚鵲原以為賀斯梵帶著暴怒情緒走的,會將門關得驚天動地響,卻只是輕輕一帶,很快連腳步聲都徹底聽不見,她躺了回去,貼著面頰的濕髮襯 得膚色就如被淚水狠狠洗過一樣透白。
*
賀斯梵整個心肝肺都被早上這一出刺激得生疼,來公司時臉色堪比剛下搶救室似的,端坐在桌前,越想到林驚鵲說的那些話,極為深邃的眉 骨就皺得厲害。
這時倪秘書兢兢戰戰的進來送文件,遞到桌上後,就想撤離氣壓極低的辦公室。
賀斯梵卻叫住了他,沉聲問:“我臉色很難看?”
倪秘書遲疑著停下了腳步,彷彿在掂量著怎麼完美回答才不會被扣年度獎金。
賀斯梵又說:“不會扣你獎金。”
倪秘書:“略有一點點,您是不是跟林小姐吵架了?”
賀斯梵靜了瞬,嗓音低得幾乎不聞:“嗯,給她甩臉色了。”
倪秘書內心是被震驚到的,八卦驅使著他不要命地問下去:“啊?”
“她玩弄我的感情。”賀斯梵拿起黑色金屬鋼筆在文件簽下字,神色冷漠道:“我不會輕易被她勾勾手指頭就哄好。”
倪秘書其實不太信這說辭,又不敢冒著丟年度獎金風險忤逆自家老闆那搖搖欲墜的尊嚴。
依稀記得上次不知是誰忍了三日沒去找林驚鵲,後面在出差之前,又暗地裡買了一堆東西,學著電視劇裡的田螺姑娘想塞滿公寓的卑微求和行為,倪秘書 更不可能提起,權當得了間接性失憶症。
一整天賀斯梵都沒有去看手機訊息,像是變回了那個對工作嚴苛挑剔到無情的資本家,分不出半點閒心去管賺錢以外的事情,他把時間安排得很緊湊, 下了班,也選擇去酒局應酬。
剛好遇上了已經復出的季茵茵,她還是那個光鮮靚麗的女明星形象,一襲香檳色的高定長裙將身段勾勒得極其嫵媚顯眼,身邊從不缺獻殷勤的追求者,但是跟賀斯梵 相比之下,就少了點滋味了。
季茵最恨就是沒拿下這個極度禁慾人格的男人,在酒局期間,也試圖主動跟他搭訕。
就算舊情復燃一次也好。
賀斯梵卻依舊那副正人君子的嘴臉問她:“我們哪來舊情?”
季茵茵被哽幾秒鐘:“我好歹也是你前前任未婚妻。”
賀
斯梵極冷調的音質道:「所以你是我未婚妻時(),
◤[((),
你是怎麼覺得不是未婚妻了,就能對你有興趣? 」
季茵明知是自取其辱的下場,依舊是不甘心,眼角處泛著點委屈的紅暈:「賀斯梵,無論是雷家那位,還是你近日好上的林驚鵲,她們都不會 全心全意愛你,只有我把你當唯一。”
旁邊的倪秘書聽得渾身涼颮颼的,心道,這位季家大小姐真是沒眼色啊。
賀斯梵今晚不打算想林驚鵲,卻奈何有人非得提,摩挲著高腳杯的長指略頓了許久。
季茵茵還在靠著三分假的演技,咬著艷色唇強調著:“在林驚鵲心裡,你恐怕連號都排不上,她最在意的是戲團,是你寶貝妹妹。”
賀斯梵也不知哪裡的耐心,全身透著冰冷的孤獨氣息,坐在這裡聽季茵茵言語尖銳地諷刺了他作惡多端諸多罪行快兩個小時,旁人敬酒也沒理會,等酒局近乎要散場時, 他說:“我這麼過分,林驚鵲厭惡我也情有可原。”
季茵人一口酒都沒嚥下去,就差點原地嗆死。
賀斯梵已經起身,拿起工整熨帖的西裝外套離席,全程眼角余光都沒再給她。
四十分鐘的路程。
回到公寓時。
賀斯梵早晨是怎麼穿戴整齊走的,夜晚就怎麼將衣物和腕錶都一一解了下來,先確定床的那邊側躺著女人纖細的身影,才摸黑去衛生間洗澡。
林驚鵲聽到水聲也懶得假裝醒來,睫毛柔軟閉著。
直到男性的冰涼軀體也鑽進了被窩,寒冬臘月的溫度,他是用冷水洗,修勁有力的手臂隔著睡衣面料,理直氣壯地往她腰肢一壓,不抱,卻必須緊緊挨著 。
隨著時間如水流淌而過,林驚鵲能維持一個姿勢不動,睡到後半夜,很明顯就被當人形抱枕了。
賀斯梵手指非常修長而微燙,當無聲息地從衣領想探索進去,停頓幾許,又沿著邊緣一寸一寸地往下移,直到握住,能清晰地察覺出她心跳聲失常,是 醒了的。
室內昏暗,只有窗台外的微弱月光,以及遠處接到偶爾快速行駛而過的汽車聲音。
而賀斯梵力道,握緊到恨不得在最嫩的地方留下瘀青指痕。
林驚鵲偏就不吭聲,後來他又往下,將她睡裙內的東西拽到了腳踝,
空氣瞬間凝滯。
幾秒後。 賀斯梵在她耳畔,嗓音伴著很重呼吸說:“這樣確實不會懷孕,喜歡麼?”
林驚鵲柳眉蹙了蹙,只覺得摟緊她身子的這個男人已經無恥到極致,泣音生生地往喉嚨裡咽了回去,憋足了倔犟勁兒,不願意在他手上求饒一句。
…
…
床頭櫃的燈被撳亮,卻調到了最暗的光。
賀斯梵翻身懶洋洋地坐起,扯過兩張紙巾漫不經心地擦拭著中指和無名指,向來把重度潔癖刻到了骨子裡的他,連被旁的女人似有似無碰一下手背都要去洗手消毒 ,如今倒是在林驚鵲這裡,全然沒了這種規矩。
側
() 首看她纖瘦的背縮在被子裡不動,盯了一會,才隨口似的說:「早上我不是故意給你甩臉色,林驚鵲,捫心自問你有時候說話是不是也不 考慮我感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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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斯梵怒極反笑::“我犯賤不行?”
林驚鵲微怔了下,顯然被這話回擊得措手不及,看似一直掌控全局,卻在分秒內被賀斯梵奪走,他此時跟以前那般高貴冷豔的姿態像極了, 薄唇極其緩慢地問:“我本來就是個唯利是圖的無情資本家,在你面前裝正人君子裝久了,是不是真覺得我很好說話?”
林驚鵲沒回答,他也不想聽。
賀斯梵接下來的安排盡顯資本家強勢,幾乎是做了主張的語調通知她換個公寓住處,天亮後,會有秘書上門搬家,就搬到景區隔壁的獨棟別墅富人區,他會安排 司機早晚車接車送,以及一切照著賀家主母享受的待遇,每月給她卡里打入上千萬的生活費和該有的珠寶首飾衣服。
“以前考慮這些東西會讓你覺得被羞辱。”
賀斯梵話頓一秒,盯著林驚鵲說下去:“現在你都不顧我感受了,也別怨我。”
林驚鵲細白指尖掐緊了手心,半響,極力地控制情緒說:“賀斯梵,你瘋了。”
賀斯梵強勢地俯身過去,骨節明晰捏住她臉頰,咬著她唇角:「驚鵲,我想對你好,卻無論做什麼你都不滿意,那不如順我心意來,別拒絕 ,不然我更瘋。”
林驚鵲也不知道他又從何處學來的這套,接下來無論是怎麼出言諷刺他,就跟能提前感應到,自動屏蔽一些不愛聽的。
最直覺的,她說我不愛你。
賀斯梵能活生生將那個不字生吞了,毫無羞恥之心強吻她,一次比一次的時長。
林驚鵲散開的素白衣下,都是舊的淤青被新的吻痕給覆蓋,無一不是人為出來的,偶爾連膝蓋窩都能在她不知情時,烙印出明顯是男人的指 痕。
賀南枝約她泡溫泉時,不巧看到都怔了好幾秒,忍不住皺了皺眉尖:“梵梵怎麼回事。”
怎麼能把她冰清玉潔的師姐弄成這樣? ? ?
林驚鵲靠在池邊緣,被熱騰騰的霧氣籠罩著,表情清淡如水:「他現在禁慾和變態兩者之間收放自如,一不順心也不裝紳士風度了,小鯉兒,上次我 看他手機跟謝忱岸聊的很頻繁,或許你可以回家問問。”
賀南枝有種預感:“我家那位,好像也有這種變態癖好來著。”
泡完溫泉後,賀南枝就回到思南公館去查謝忱岸的手機。
當晚,賀斯梵這邊就發現了微信上退群消息,以及他那個心肝寶貝妹妹發來了一篇小作文字字譴責他不要臉欺負林驚鵲的行為。
賀斯梵眉目微微斂起,簡單粗暴地給她回了幾個字:「謝忱岸沒教你,別人夫妻的事少插手?」
賀南枝:「???」
什麼叫別人? ? ?
他是準備把自己從賀氏族譜除名了嗎!
() 賀斯梵沉默片刻,也意識到態度重了點,又補充一句:「你最近看上什麼珠寶首飾?」
想花錢消災麼?
賀南枝紅唇彎起涼涼弧度:「晚了。」
她發起脾氣來也是很可怕的,不允許謝忱岸再給賀斯梵出謀劃策,至於那位容二公子,賀南枝哪怕做不了主,好歹也得把自家老公給約束住了。
反觀謝忱岸淡定自若,親著她漂亮的小嘴巴:“你師姐最擅長用精神勝利法,賀斯梵看似佔上風,實際上還不是跪著求著林驚鵲?”
“他性——”
賀南枝想說,最後兩個字咬得極輕:“虐待。”
謝忱岸淡淡的笑:“謝太太,你要一個健康成年的男性每晚忍住不碰與他同床共枕的心愛女人,是不可能的。”
「什麼啊。」賀南枝撇開他攀到腰肢的手掌,想下來。
謝忱岸卻抱緊她,同時覆在耳畔低語,頂著這張禍國殃民的俊美面容,說著下流的話:“同理,我每晚那樣對你,你會覺得厭惡嗎?”
賀南枝在這種事上,與他還是很和諧的。
謝忱岸漫不經心繼續笑:“你師姐不抗拒賀斯梵的觸碰,又怎麼算虐待,情侶間的情趣罷了。”
…
…
偶爾賀斯梵也能從林驚鵲面前得到好臉色。
例如下班過後,他心甘情願地給她戲團當免費財務秘書,一晚上功夫就做出詳細規劃方案,用平時接觸上億生意的腦子,去給她管理幾十萬的投資。
賀斯梵摟著她坐在寬敞華美的別墅客廳裡,翻著頁,跟她講解該怎麼把戲團的資金週轉開。
畢竟林驚鵲日後想要把非遺文化發揚光大,不是苦練功力就夠的。
她收留那些清苦家庭的孩子學藝,在賀斯梵這種資本家眼裡堪比做慈善,不收學費,還管人家一日三餐,以及日常用度,也難怪戲團永遠都是屬於沒 錢狀態。
談完這些,賀斯梵不經意地提出:“我借幾個人給你。”
林驚鵲默許了,淡紅色的唇輕啟:“謝謝。”
賀斯梵摟緊她,眉目間愉悅的很:“那給我個吻做謝禮。”
他要求得理直氣壯,林驚鵲也索性懶得掙扎,紅唇敷衍似的碰了碰,在氣氛逐漸要往某個方向發展時,又及時起身,慢悠悠的落下:“我去劇院一趟,你自己 解決吧。”
男人那套拔吊無情,都被她玩明白了。
*
林驚鵲擺明了態度,同居可以,你愛送那些價值百萬的珠寶首飾和打多少錢進卡里都無所謂,她分文未動,眼眸下的情緒是清冷麻木的,當是一行普通 的字數看待了。
離年底除夕還有半個月左右時,她以非遺傳承人的身分受邀出席電視台大型晚會。
在明星雲集的現場,林驚鵲穿了一襲茶白色的長裙出席,看似素雅打扮,懂行的人都知道,她單單手腕間不起眼的玉手鐲都是極品。
恰好季茵也受邀前來,許久未見,兩人的身分已然天
差地別。
她曾經多瞧不起林驚鵲的身份,
或許以後在豪門頂圈哪天碰到,
就是她仰望林驚鵲的份了。 而不管是盼著季家能超越賀家地位,還是指望以後聯姻個比賀斯梵更位高權重的家主。
兩者的可能性都幾乎為零,只也讓季茵神使鬼差地,故意往林驚鵲身邊座位一坐,極低說了句:「沒有強大的家族撐腰,費盡心思嫁進去也只 會淪為豪門棄婦。”
乍然聽到她這話,林驚鵲眼眸抬起,看向姿態依舊高傲的季茵:“等到了哪天,你再來說風涼話也不遲。”
暗色燈光下,季茵因提起裙剛想走,忽而想到什麼,又坐了回來。
這次她越柔的語調就越藏不住惡意:“賀斯梵的床上功夫很好吧?”
林驚鵲看著季茵紅豔的唇瓣一張一合道:「我跟他聯姻了三四年,這未婚夫婦的名聲可不是白擔的,在你還躲在那破破爛爛的戲團苦戀 他時,賀斯梵一心都在我身上,他給我內娛頂級資源和高奢代言,每年珠寶首飾高定成堆換季的買,包括在床上…”
季茵茵意味深長極了,笑得猶如勝利者:「他曾經在學校連續四年都是籃球隊主力,繼承家業後,也常年保持健身,一看就是能隨便把人弄懷孕的體型, 起初聯姻時,他怕太頻繁了我會先孕耽誤了事業,還禁慾了很久,你知道我們第一次是在哪裡麼?”
林驚鵲清透如水的眼神不似妒忌,平靜聽著她自言自語——
「是在私人島嶼上,賀斯梵為我鋪滿了整個房間的玫瑰花,送了我一個鑽戒,他還說呢,我是他第一個女人。”
季茵茵幽幽地說完,只懂林驚鵲這種性格清高倔犟的女人,表面上裝得在無所謂,心底的醋意怕是已經能淹沒理智,純粹只是為了膈應她,未了,還很是故 作溫柔的問:“都是過去事了,林小姐不會怪我分享出來吧?”
林驚鵲微微笑:“怎麼會怪你呢。”
季茵恩心想她還真能忍,看來豪門這飯碗是非端不可了。
正想繼續編,卻看到林驚鵲將正在通話中的手機遞到了她眼下,語氣淡得沒有溫度:「季小姐這麼念念不忘這段感動肺腑的舊情,我也不好拆散有情人,賀斯 梵聽著呢,不如你跟他繼續?”
季茵茵假惺惺的笑容瞬間僵了起來,半響後,才咬著牙對林驚鵲說:“你手段了得。”
電視台大型晚會還沒結束。
季茵茵心虛作祟怕碰到賀斯梵,尋了個藉口就提早離場了。
而林驚鵲則是平平靜靜待到了最後,外面深冬寒冷,她裹著披肩從入口出去,一眼便看到有輛熟悉的車停駛在前方,身形料峭挺拔的冷峻男人就站在 那兒,路燈照著,週身上下色調暗沉,臉卻是清晰的,只要是在場路過的明星大腕都能目睹的到。
也莫約猜到了,林驚鵲看似平平無奇的非遺傳承人之下,怕還有另一層沒有官宣的身份。
畢竟能讓賀氏掌權人親自車接送的,這種待遇極少見。
林驚鵲踩著細高跟,沿雪一路過來時。
賀斯梵低眸注視著她表情,開口第一句便是在解釋著:「季茵茵在胡說八道,我跟她的婚約一直都是名存實亡,她癡人說夢我給她準備私人島嶼鋪玫瑰花送鑽戒。 」
林驚鵲彷若未聽,也避開他伸來的手臂,自己打開車門坐上去。
賀斯梵能感受到她的冷暴力情緒,薄涼鋒利的眉骨沾了細碎雪花,襯得神色也寒沉得嚇人:「林驚鵲,我沒有碰過季茵,你是不是想利用這事 好跟我分道揚鑣?”
林驚鵲視線定格在了車外賀斯梵身上,紅唇微啟,用清柔卻淡淡諷嘲的語氣說:「跟季家聯姻是你心甘情願的,到頭來也怪不了旁人誤會你,賀總 ……你好像也沒辦法自證清白了呢。”
賀斯梵在這刻,平生第一次嚐到什麼叫自找罪受。
以及,無法保持平日里的極度理智狀態,居高臨下盯著車內這個氣死人不償命的女人,卻不知為何彷若他是在跪著的那個,嗓音沙啞得幾乎要劃破喉嚨:「這些天離除夕 越近,我就越琢磨著你會找什麼理由,不跟我回賀家見長輩,看來季茵茵今晚在你這犯蠢,算是做好事了。”
林驚鵲下垂的睫毛細微地顫了顫,沒出言反駁賀斯梵的話。
賀斯梵耐心等了很久,連薄薄的雪壓著他肩,最終動作僵硬將色澤冰冷的漆黑車門一關,站在外面吩咐司機將她安全送回別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