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順福笑著替其余宮人說了好話:“伺候皇上是天大的福分,可沒有人敢偷懶。”
談垣初哂笑了聲,嫌他貧嘴,提起宮人,他輕眯了眯眼眸,驟然想起一個許久不曾想起的人,半晌,他問:
“盧才人的禁足解了嗎?”
到底是替他懷過皇嗣的人,談垣初的記性還不至於這麽差。
許順福錯愕,許久沒在禦前聽見盧才人這三個字,他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
“盧才人半月前就恢復了去坤寧宮請安。”
談垣初可有可無地點頭,沒再提起這件事。
許順福偷瞄了他一眼,沒琢磨透他的意思,皇上怎麽會忽然提起盧才人?
許順福心底不禁泛起嘀咕,難道和宜殿的燈籠還會再亮一段時間?
*****
與此同時,小融子辦完姐姐交代的事情,很快回了和宜殿。
和雲姒想得一樣,小路子雖然在長樂殿伺候,但也懂得要維護往日結交的人脈,得閑時也時常聯系,在知道和宜殿的盧才人時不時會咒罵主子後,他眼神一閃,打了聲招呼後,就回了長樂殿把這個消息報了上去。
楊婕妤狐疑地看向他:“你怎麽知道的?”
小路子心中一緊,心底知道機會來了,他恭敬道:
“奴才曾經在中省殿待過一段時間,認識幾個人,聽他們閑聊時談起,奴才想著盧才人如此不敬,心底氣不過才鬥膽將這事稟報了主子。”
他這句話的重點根本不是盧才人,一在於他曾在中省殿待過,認識點人,二在於他對楊婕妤一片忠心耿耿,才忍受不了別人對楊婕妤不敬。
這點隱晦的台詞,楊婕妤當然聽得明白,她笑了,也樂於給有用的人機會:
“我瞧你也算機靈,日後跟在我身邊伺候吧。”
小路子眼睛一亮,跪地磕頭千恩萬謝:“奴才謝過主子,奴才一定替主子鞠躬盡瘁!”
楊婕妤安排好了小路子,她臉上笑意很快淡了下來,皺起眉頭,厭煩道:
“一個失寵的才人也敢亂嚼舌根。”
萬一被皇上聽了去,哪怕皇上只是信上一分,對她來說,也是倒霉。
恨都恨不對人,盧才人這蠢貨怎麽在活下來的?!
還是怪她太心慈手軟,才讓盧才人一直蹦躂,楊婕妤忽然輕哼了一聲。
一夜無事,只有和宜殿的廂房中有點動靜。
如今還沒進五月,天還有點涼,尤其夜間,更是透著一股冷澀,秋玲看著眼前浴桶中的冷水,猶豫了一下,還是邁了進去。
她沒敢久泡,只要有一點病色,不需要去內殿伺候就好了。
秋玲撇嘴,心中直歎晦氣倒霉,這盧才人怎麽回事,底下的奴才都抱成團,她這個主子還能有什麽威信?
奴大欺主。
秋玲哪怕沒念過書,都明白不能叫底下的人抱成一團,否則要主子做什麽?
她凍得渾身發抖地擦乾身子,縮回床榻上,心底還在想著,等明日過去她還得費銀子去太醫院拿藥,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早知道就不替盧才人做事了。
翌日,風和日麗。
雲姒如常地進了內殿伺候,盧才人看見她總覺得不自在,腦海中總閃過她小產時的情景。
越是想,越是記得清楚雲姒當時的話。
雲姒一直喊著叫她清醒,懇求皇上替她做主,只是她當時疼得厲害,意識模糊根本看不清殿內發生了什麽,但想也知道雲姒肯定被嚇到,即使如此,她仍是努力保持鎮定地主持大局。
盧才人抿唇,她察覺到她面對雲姒時居然會有點心虛,不由得皺了下眉頭。
她在心底勸慰自己,雲姒答應過會幫她,等她重新得寵,她一定不會放過常德義,把雲姒帶回來,到時她再好好補償雲姒。
這樣想著,盧才人心底的愧疚才淡了下去,但她還是不想和雲姒相處,她避開視線,只看向銅鏡中的自己:
“秋玲呢?”
雲姒低眉順眼:“秋玲昨日似乎受涼了,怕染給主子,剛才特意派人來告了假。”
聞言,盧才人晦氣地皺眉,早不病晚不病,偏偏是今日病了,真是不禁事!
盧才人心底不舒坦,只能將一切都發泄秋玲身上,許久,她才說:
“算了,今日你陪我去請安。”
雲姒恭敬應聲,上前替盧才人描眉,銅鏡中女子帶著金簪,哪怕眉尖緊蹙,也憑著面容多出一分嬌憨,雲姒垂眸安靜地看向她伺候了大半年的主子,手中的動作一絲不苟,等替她徹底梳妝好,打上粉脂,才退開身子。
昨日是坤寧宮侍寢,沒人敢在今日搶皇后娘娘的風頭,請安時還算平和。
等出了坤寧宮,快到涼亭時,雲姒忽然道:
“那處的山茶花開得真好。”
盧才人順著她的視線看去,果真看見一簇簇的白色山茶花,幽美淡雅得盛開著,在漸入夏日時憑來一抹清涼,盧才人許久沒好好逛過禦花園,加上她有點心虛,下意識地順著雲姒的話道:
“的確很美。”
話音甫落,盧才人就勢踏入涼亭,她伸手折了一朵山茶花,花瓣輕顫美不勝收,可惜,盧才人不喜歡山茶花。
她喜歡顏色鮮豔的花,偏偏那麽多顏色的山茶花,這禦花園中只見得白色。
盧才人手腕一轉,將山茶花簪在了雲姒頭頂,女子錯愕抬眼,她生得雪膚玉骨,尖細的下頜輕抬,臉頰暈著淡淡的粉脂,如今杏眸透著點興許的驚愕,稍顫的山茶花給她添了些許楚楚動人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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