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珣走後,沈姝抬手摸了摸裴雲謙的額頭,心情也越發沉重起來。
沈姝記得自己小的時候身子也不大好,也時常會有小病小災,可她與裴雲謙不同,她惜命,從來不會像他這般糟踐自己的身子。
半晌,沈姝低低的歎了一口氣起身去拿剛剛秦珣熬好的藥。
沈姝附身靠在床頭,小心翼翼舀了一杓湯藥放在自己嘴邊吹氣,吹涼了才緩緩送到裴雲謙嘴邊。
可裴雲謙如今高燒昏迷人事不省,怎麽也不肯配合,湯藥灑了大半卻連一口都沒有好好咽下去。
看著床上昏迷不醒的裴雲謙,沈姝皺了皺眉。
燒得這麽厲害,若是不吃藥這燒定是難退下去。雖說裴雲謙這個人脾氣臭嘴巴又毒每天都冷著一張臉,但好歹救過她不止一次,她總不能任由他燒著。
半晌,沈姝抿了抿唇,閉上眼一口氣喝下碗裡剩下的藥,附身撬開他的唇齒,將藥一小口一小口送去他的口中,這才將剩下的藥勉強喂了進去。
看著空了的藥碗,沈姝終於松了一口氣,眉眼處也舒展了幾分。
多少喝了些藥,應該會有幾分效果的吧。
沈姝把藥碗重新放回桌案上,將屋內燭火滅了些,而後便單手撐著下巴靠在裴雲謙床邊發愣。
許是今天下午睡得多了,折騰了許久沈姝卻依舊沒有困意,一雙濕漉漉的杏眼,睫毛忽閃忽閃盯著裴雲謙瞧。
旁人都說裴雲謙喜怒無常陰鶩狠絕,那日沈姝親眼見他殺人時以為他只是對待別人狠,沒想到他對待自己也是如此,“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他竟半分都不在意。
看著裴雲謙手臂上已經燙的焦糊了的傷口,沈姝覺得自己也疼了幾分。
屋內的燭火徹夜燃著,沈姝一直從旁守著,卻絲毫沒有倦意,直到次日凌晨沈姝再次起身,抬手向他額頭上探去,才感受到床上人的高燒已經逐漸有了消退的跡象。
許是見裴雲謙退了燒,沈姝放下心來,竟開始覺得困得睜不開眼,不知什麽時候撐不住昏昏沉沉地俯在塌邊睡了過去。
第二日,裴雲謙醒來以後便覺得額前有些許涼意,他皺了皺眉,睜開眼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景象。
少女兩條胳膊墊在下巴下面,長睫卷翹,嘴角帶著幾分弧度似是做了什麽美夢一般,睡得香甜。只是發髻有些凌亂,臉上略有憊色,眼瞼下方透著似有若無的青色,顯然是熬了許久的緣故。
裴雲謙目光落在沈姝臉上時,心頭驟然一緊,難不成她是坐在這裡守了他一整夜?
他垂下眸子,有些後悔了,眼裡的陰霾也不自覺加重了些。
裴雲謙也不知他看了沈姝多久,直到秦珣敲門,才將睡夢中的沈姝驚醒。
猝不及防對上裴雲謙一雙帶著陰霾的眸子。
微怔以後,沈姝臉上閃過喜色:“將軍你醒了?可還有哪裡不舒服,我再去找郎中給你看看。”
裴雲謙看著沈姝沒應聲。
沈姝也不惱起身道:“我去給你倒杯水來,昨夜郎中來看過了,郎中說將軍太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了……”
看著沈姝嘴裡念念叨叨忙前忙後,裴雲謙不知為何心中竟莫名生出幾分愉悅來,他饒有興致地看著沈姝,偶爾應一聲,似乎很享受這種感覺。
沈姝將倒好的水端到裴雲謙跟前,沒看到裴雲謙詫異的目光,自顧自將杯中的水吹涼了才遞給裴雲謙。
裴雲謙看著沈姝一時竟忘了抬手去接。
見裴雲謙的樣子,沈姝心中微微不解,眉尖不自覺的蹙了蹙。
怎麽?是她吹得還不夠涼嗎?
沈姝試探著開口:“將軍?”
裴雲謙這才回過神來,抬手接過沈姝手裡的水杯卻沒有喝:“你昨夜一直守著?”
因發了一整宿的高燒,裴雲謙的嗓音有些啞。
沈姝睫毛閃了閃,看著他點了點頭。
“守在這幹什麽?”
裴雲謙聲音依舊淡漠,但聽得出來態度確實放軟了許多。
沒等沈姝說話,門外再次響起秦珣的敲門聲。
沈姝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總不能說我重活了一輩子,上輩子是你拚死護我,這輩子我見你生病總不能置之不理。
而此時,門外的秦珣卻是沈姝的救命稻草。
沈姝下意識回頭應了一聲:“進來。”
接著,就看到門被人從外面推開,秦珣站在門外手上端著藥碗。
看到門口的秦珣,裴雲謙臉上閃過一絲不悅,克制了想把人扔出去的衝動。
看到裴雲謙的臉色,沈姝趕緊起身去門口接過秦珣手中的藥碗,道:“將軍醒了,再去請個郎中來吧。”
沒等秦珣答話,身後便傳來裴雲謙陰冷且不悅的聲音:“不必。”
聞言,沈姝皺眉,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勇氣下意識反駁:“那怎麽行?還是要請個郎中來看一看的。”
沈姝的反應讓裴雲謙頗為意外,他沉著臉,沒出聲,算是默許了。
沈姝轉過頭衝著秦珣點了點頭,秦珣便立馬會意轉身出去尋郎中。
而沈姝便端著手裡的藥走到塌前,將手中的藥遞給他。
裴雲謙看著面前正散著苦味的藥,皺了皺眉,若有所思,半晌才伸手接過藥碗,屏著氣將碗裡的藥喝了下去。
而秦珣帶著郎中進門時,剛好看到裴雲謙喝完了藥,皺著眉頭把藥碗遞給沈姝的這一幕,頓時驚得數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