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見眼前的姑娘小聲狡辯,“還有一隻大黃。”
“剛出生三月的小狗你也怕?”他毫不猶豫地戳穿她。
辛嬋垂著眸子,不再說話了。
“你之所以分文未偷,是因為你翻看過他們的微薄家底,聞到了苦澀不散的藥味,也在窗外看見到了那個臥病在床,形容枯槁的老婦,”
“你知道你這麽做,會讓這戶人家陷入更加艱難的境地。”
他再一次看向她,“但你沒那麽做。”
當他如此直截了當地戳穿她的謊言,辛嬋站在那兒,緊緊地揪著自己的衣角,一句話也不肯說。
他的神情變得疏淡起來,寬袖一揮,辛嬋便看見那個被她拿了糖葫蘆的七歲小男孩就已經站在那兒。
金光凝聚成了一把長劍,燈火的光映照在上頭,便成了凜冽的寒光。
他將劍柄塞進辛嬋的手裡,然後握緊了她的手,湊在她耳畔低語,“若你覺得偷盜還不夠你做一個壞人,那小蟬,我們便殺人,好不好?”
他握緊了她的手,迫使她舉起長劍,對準那個呆愣愣地站在那兒,眼神懵懂的孩童。
“你,你要做什麽?”辛嬋終於慌了,她想要掙脫開他的束縛,卻被他另一隻手緊緊地環住。
當她的肩頸觸碰到他的胸膛,幻術便在淡色的光芒中剝落,使得他顯露出原本的真容。
而透明的結界無聲設下,隔絕了這寂靜街市上,偶爾提燈走過的三兩行人所有的視線。
“小蟬,我在教你。”
他湊在她耳畔,輕聲說。
辛嬋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他握緊了手,然後劍鋒直指那個孩童,似乎就要穿透小孩的胸口。
“謝靈殊!”
當劍鋒距離孩童的前胸只有半寸距離時,他聽到她崩潰失聲。
這大約是她這輩子,第一次喚他的名字,卻是如此嘶聲力竭,驚恐難定。
劍鋒前的孩童在金光中破碎成了碎紙,瞬間便被火焰灼燒得沒了痕跡。
謝靈殊聽見她崩潰的哭聲,仿佛這一月以來,他還從未聽她如此放肆的大哭過。
她早已習慣於把所有的難過與脆弱藏起來,不讓旁人看清分毫。
他沉默地松開她的手,於是長劍落地,發出短暫的聲響後,便破碎成了一道光影,消失不見。
“都是假的。”
他就在她的身後,將她抱在懷裡,輕輕地哄,“小蟬,都是假的,是我騙你的……”
“可也只有這樣,你才能記得今日的教訓。”
“小蟬,無論何時,你都不該為了那些為惡的人,去讓自己變得比他們更邪惡,若你那麽做了,你又同他們,有多少區別?”
他伸手輕撫她的發,“你的不忍,便注定你不能成為同他們一樣的人,”
“多聽聽你自己的心,你究竟想成為怎樣的人,該它說了算。”
他是如此溫柔得用指節抹去她臉上的淚痕,“不要再哭了……”
辛嬋卻哭得更狠了。
大約,是因為方才那般逼真的場景,令她真以為自己就要在謝靈殊的掌控下殺了那個孩童時,她內心裡油然產生的一種極大的抗拒感,讓她沒有辦法再逃避自己此刻的挫敗。
這便讓謝靈殊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他隻好一遍遍耐心地哄她,甚至還把她之前交給他的那支糖葫蘆從隱空袋裡取了出來,給她吃。
可她卻哭著搖頭,“不吃……”
她吸著鼻子,一邊哭一邊哽咽著說,“要,要還回去……”
作者有話說:
想要黑化的辛嬋:我想……
捂住小蟬嘴巴的謝靈殊:不你不想
——
第5章 抵達禹州
也不知謝靈殊憑著“簡夫人”的身份,尋了什麽門路,與那正清派的少陵長老搭上了關系,才使得辛嬋與他能夠跟隨那些因賀壽來此的宗門人離開烈雲城。
烈雲城最外層的城門到底是個什麽模樣,辛嬋這輩子也是第一次見。
她以前從未想過,這輩子會有機會走出這座城。
極夜籠罩著這座城池,所有絢爛瑰麗的極光都在城廓之後形成了最為壯闊神秘的風景。
風沙揚起,嗆得辛嬋咳嗽了兩聲,她掀著簾子最後望了一眼那漸漸在塵埃彌漫間隱沒成最模糊的影子的烈雲城。
那一瞬,好像束縛在她身上多少年的枷鎖,已經徹底斷裂。
放下簾子,辛嬋坐正,聽著馬車轆轆聲響,也始終未迎上坐在她身旁那人的目光。
馬車裡只有謝靈殊與辛嬋二人,他見她沉默垂首,坐得端正,便伸手去摸她的發,“還在生我的氣?”
辛嬋反應很快地偏頭,躲開他的手,仍不肯說話。
謝靈殊收回手,整理了一下自己衣袖處的褶皺,如今幻術加身,他看起來仍是女子的模樣,“你究竟是在同我生氣,還是在同你自己生氣?”
他好像總是能如此輕易,且平淡地戳穿她的心事,且從不給她留有任何一絲余地。
辛嬋有些惱怒地抬眸望他。
“想報仇嗎?”
謝靈殊卻含笑遞上一枚果脯塞進她的嘴巴裡。
辛嬋一愣,下意識地咬住那枚果脯。
風乾稍硬的果脯上裹著一層糖霜,糖霜在她的舌尖化開,甜滋滋的味道席卷味覺,她盯著他片刻,乖乖地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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