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宋晚梔不解的眼神下,江肆單手攔著她,側過身,朝宋晚梔前面那片矮林示意:“看那邊。”
“什麽,”宋晚梔緊張地扶著江肆的肩,視線朝那邊撩起,“也是…墓地嗎?”
“可以是,也可以不是。”
“嗯?”
宋晚梔低頭,不解地看回來。
江肆左手繞過她身後,垂搭在碑石邊角,一邊虛護著一邊解釋:“那個叫夫人墓,有的是實墓,有的只是衣冠塚。至於葬不葬在這裡麽,”江肆側身,仰眸,撐著手臂似笑非笑地望她,“就要看夫人的意願了。”
“——”
江肆總能一個眼神就叫宋晚梔臉紅得通透。
這種被他徹底掌控情緒的感受讓宋晚梔多多少少有些想反抗,於是繃了幾秒,她終於艱難地撥出一絲理智:“你來之前不是這樣說的。”
“哦?我說什麽了。”
“昨晚你還說,我可以以妹妹的身份過來祭掃。”
江肆淡定點頭:“雖然我原話不是這樣說的,但可以這樣理解。”
“那你還說什麽夫,”宋晚梔卡了下殼,才把那個詞說完,“夫人墓。”
江肆停了兩秒,驀地笑了:“好,那改,以後就改叫妹妹墓好了。”
宋晚梔:“……?”
到此時,宋晚梔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只要她順著他剛剛的那個話題接下去,就已然踩進他的坑裡了。
宋晚梔惱紅了臉:“我以後才不會埋在這裡。”
她往碑石前挪了一點,想試著能不能跳下去。
江肆察覺,握住她手腕,從側身轉到她面前去。
同時他嗓音低啞地勾起一絲笑:“那你要祈禱,我死在你前面才行。”
“?”
宋晚梔一怔,被他握得抬眸。
然後就跌入那人漆黑的眼底。
“不然——”江肆上前一步,長腿抵住碑石,他緩慢而不留余地地攬住女孩纖細的腰身,在她驚慌的茶瞳前將她驀然抱起。
江肆仰著她,眼尾染著的笑恣肆。
“梔子總要和我葬在一起。”
“……”
宋晚梔第一次在這樣高的孤零零的地方,無著無落,除了江肆無可攀附;也是第一次,她從這樣的角度俯視江肆。
從前她都是仰頭看他的。
看他站在人群中央,看他在高台上,看他遙不可及的少年意氣和桀驁張揚。
那時候她離他那麽遠,那時候他的眼睛裡從未看見過她,那時候她都能靠一句話追在他身後、哪怕看不見他的背影和天將亮的光……
而今她竭盡所能地,走到他眼前了。
他此刻的眼裡只有她。
現在又有什麽可怕的呢?
或許康婕說的對。她之前不是在選擇,她是想逃避,但是有些事情是逃不開的。
總有一天,那些遺憾還是會在某個寂靜的夜晚再一次追上你。
她不想到那時候再追悔莫及。
宋晚梔輕吸了口氣,胳膊收緊:“江……”
腳尖落地。
女孩的聲音被迫止住。
剛松開手的江肆直回身去,落眼:“嗯?你喊我了?”
宋晚梔哽住。
江肆低低一笑:“怎麽,小朋友還想要哥哥繼續抱?”
宋晚梔:“…!”
女孩氣憤至極地轉過身,藏住通紅的臉頰,自己往外走。
到他下一次告白前……
他都活該單身。
身後碑石旁。
江肆笑意淡了淡,他抬手輕輕按過頸後的紅荊。
停了幾秒,江肆垂手插回口袋,懶洋洋跟了上去——
“梔子,要哥哥抱你下山嗎?”
“……”
“背也可以。”
“……”
“不收錢。嗯,你懂的。”
“…江肆!”
·
十一月底,聲勢炒得如火如荼的P市高校籃球聯賽召開在即。
江副主席大約是為他的騷付出了代價。
眾所周知,外聯部是校學生會的資金保障部門,為校會內舉辦各類活動提供了最有力的資金支持,這其中除了各屆部長部員們的靈活運作外,非常重要且不可或缺的就是一些“繼承”下來的合作渠道——這類公司往往是和校方有多年的密切合作,資金供給穩定充足,也是各類活動資金裡的中流砥柱。
一般情況下,他們是不會出問題的。
一般。
“這是玩我吧?啊?”外聯部部長在校會辦公室門外的走廊上暴跳如雷,“籃球聯賽的火都快燒到眼睫毛上了,這種時候跟我說不續了?讓我上哪補這個窟窿??還有你們,誰負責的和這家公司的聯絡,怎麽交接的!?”
“部長,他們公司這周剛宣布的破產,我們也是措手不及……”
“一句措手不及就完了?你覺著等會江副主席過來,我拿一句措手不及能應付得了他?這學期初第一個犯毛病的就是咱們外聯部,那會兒我可是跟他保證了不會再出岔子的——你們可倒好,才兩三個月,就又把我拱上火架了!”
“…………”
和辦公室一牆之隔的會議室內。
正在開每周例會的宣傳部成員們面面相覷,最後一起齊刷刷地看向主位上的部長,元浩。
元浩咳嗽了聲:“那什麽,會議室隔音差了點,回頭我反應一下。今天例會就到這兒,你們出——”元浩頓了下,“你們還是待會再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