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喬,那真是你們江副主席家裡的車啊?”站在女生身旁的人驚訝問,“從車上下來的那個女孩難道是他新女朋友?”
“……不可能!!”
丁羽喬猛地扭頭,對上室友被她嚇到的表情,她才反應過來自己有點反應過激了。她連忙掩飾地捋了捋耳鬢劉海,壓著難看的臉色訕訕地笑:“怎麽可能呢,那就只是我們部來的一個新生……再說江肆,江肆他也不喜歡那種類型,他不可能喜歡她的……”
“可是,也從來沒聽說哪個女孩坐過江肆的車哎。”
“肯定是有什麽特殊原因,”丁羽喬笑得勉強,“你先回去吧,我,我去前面買點東西。”
“喔,好。”
等目送室友的背影走遠,丁羽喬臉上強作的笑立刻就不見了。
她扭頭,看向方才那個女孩離開的方向。
大約因為行動不便的緣故,女孩還沒有走遠。丁羽喬站在原地僵著表情,猶豫了好一會兒,她終於還是一咬牙跟了上去。
……
宋晚梔推開咖啡廳的玻璃門,聽見門上風鈴響動時,時間已經是3:07了。
她匆匆走向那個熟悉的靠窗位置。
等她的人已經在了。
大約是分辨出了她的腳步聲,拿著咖啡杯望向窗外的宋昱傑從失神裡回過頭,朝宋晚梔微微一笑:“來了?”
這是約定約定以後宋晚梔第一次遲到。
她臉皮薄,即便是遲到的對象是宋昱傑,她也會覺得心虛,於是停在沙發椅前時她頓了下,還是一邊低頭坐下一邊小聲:“抱歉,我來晚了。”
“沒關系,”宋昱傑回身示意服務生端上宋晚梔習慣的花茶,然後才溫和轉回,“是學校裡有什麽棘手的事情嗎?”
“沒有,一點私事。”
“你媽媽說,你找了一份周末的家教兼職?”
宋晚梔聽得蹙眉:“我們約定的期限隻到下周,之後我的周末如何支配,和你沒關系。”
宋昱傑輕歎:“你寧可自己跑出去做兼職,也不願意接受我的補償?”
“我不需要你的補償,你欠下的也補償不了。”
“至少,我能讓你和你母親現在的生活過得更寬裕些?”
“……”
宋晚梔低垂著眼,聞言嘴角淺勾起一點輕嘲的笑。
宋昱傑問:“你笑什麽?”
“笑你說的輕巧又可笑,”宋晚梔抬眼,“你那一套或許對我媽媽有用,但對我沒用。我們最難捱的時候已經過來了,既然那個時候你沒有出現,那你憑什麽覺著我還會讓你插手我以後的人生?”
“你不要誤解我,晚梔。我隻想幫忙,不會干涉。”
“沒有必要。”宋晚梔平靜地說,“下周六就是我18周歲生日,過了那天,我們再無瓜葛。”
宋昱傑放在膝上的手握起來。
安靜很久後,他猝然一笑,搖頭:“血脈的力量很強大,我有時候看你,總感覺看到年輕時候的我自己——不管你承不承認,你性格中的某部分也很像我,晚梔。”
宋晚梔眼睫一顫,她幾乎本能就想脫口否認,但還是忍下了。
因為這原本就是她早已自我認知而深惡痛絕的一點。她最不能接受的,就是自己有時候和這個她最痛恨的人如此相似。
這讓她想到就覺得卑劣和不齒。
宋昱傑習慣了她的沉默,獨自往下說:“因此我了解你。我知道你很優秀,你比大多數人更聰明,同時你又比剩下少數人中的大多數更努力、上進。可是晚梔,這個社會就是這樣的,多數人膚淺而無知,他們有限的眼界注定他們只能看到表面的東西,甚至會為此忽視了你的天賦和努力;而更可悲的是,太多這樣的人就站在你向上晉升的台階上,你想上到那個足以讓你展現自己天賦和努力的平台前,就必須先獲得這些人的認可。”
宋晚梔安靜地低著眼,指尖輕輕摩挲過茶杯邊緣。
半晌過去,她隻說了一句沒有起伏的話:“你是說我的腳傷。”
宋昱傑松出一絲寬慰:“大學就是半個社會,我想你在S大開學這一個多月裡,已經一定程度上體會過我說的這些話。但晚梔,你也要知道,真正的社會遠比大學裡還要殘酷得多。你面對的不公也會多得多。”
“……”
宋晚梔沉默著。
她當然知道宋昱傑說的是對的,畢竟半個小時前的旋轉餐廳裡,她還扶著門把手清晰地聽見來自陌生人並不遮掩也不覺著過分的惡意。
【門不當戶不對的妹妹什麽的,玩玩沒關系,娶回家就不要想了。】
【圈子裡提起來都要當笑話的,更別說還是個小瘸子呢。】
宋晚梔低著頭,慢慢攥緊了手指。
“而且晚梔,你有沒有想過,你媽媽每次看到你的腿、看到別人看你的眼神,她是什麽感覺呢?”宋昱傑語重心長。
宋晚梔驀地抬頭,眼尾微紅:“你是最沒資格提她的人。”
“我知道,我對她這輩子都會心懷愧疚——但她對你又何嘗不是呢??”
“——”
宋晚梔眼眸一滯,怔在那裡。
宋昱傑:“她恨我,恨那個賭鬼,但她同樣恨把這一切苦難帶給你的她自己!她每一遍看見你的腿傷,每一遍看見那些人看你的目光,那都是對她的凌遲啊晚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