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她現在都長這麽大了,應該不會再犯——了吧。
宋顏硬著頭皮開始跑,在四百米一圈的操場上,一千米就要跑兩圈半。
宋顏這才跑了一圈,就感覺自己喘得快死了。
胸腔中有一種濃鬱的血腥味,混合著呼吸從鼻腔中迸發而出。
是一種記憶中久違的不怎麽喜歡的味道和感覺。
宋顏感覺自己才跑了一圈就跑不動了,雙手支著自己的腰,在那裡一邊喘氣一邊走路。
沈辭在一邊有些心疼地對導演說:“也不是真的要跑一千米,我看她已經可以拍了。”
導演看了一眼,點頭說:“好,那我們試試。”
開機後,宋顏依然跑了起來。
由於是真的跑不動了,所以她演得特別真實。
感覺自己的雙腳都在打飄。
一邊的沈辭屏氣凝神地看著她,腦子裡回憶起了一個畫面。
沈辭從來沒見過宋顏哮喘,但是聽過不少次。
好幾次家宴,宋顏爸媽都還會提起那次心驚膽戰的經歷。
某次宋顏一家人去爬山,到山頂的時候有點缺氧,加上爬山累了呼吸急促,宋顏的哮喘犯了。
那時候出門雖然帶了藥,但哪知道出門太急拿錯了,把已經用完了的空瓶拿了出來。
沒有藥物控制,哮喘是很危險的。
何況是在缺氧的山頂。
宋顏的爸媽急得不知所措。
據他們的描述是,當時宋顏臉都發青了,整個人看上去非常非常痛苦。
每次想到那時候的場景,宋顏都會嚇出一聲冷汗,宋顏媽媽也會哭得梨花帶雨。
好在那時候路過的一個人正好也有哮喘帶了藥,給她噴了才緩解了。
如果不是遇到了他,後果真的是不堪設想。
宋顏說,那是她覺得自己離死亡最接近的一次。
宋顏父母對沈辭從來沒有提過什麽要求,隻提了一點,就是說千萬不要再發生類似的情況了。
沈辭自從認識宋顏至今就從來沒有見她哮喘過,要不是今天突然提起,沈辭都有點忘記這事兒了。
這場戲的後半段,天空突然下起了雨,宋顏需要在大雨裡跑完這最後的半圈。
製雨機裡灑出的水一顆顆生硬地打在宋顏的身上。
她覺得眼前有些模糊,腳底有些軟。
那一刻,她差點忘了自己是在拍戲。
腦子裡想到很久很久以前,自己哮喘發作的時候。
好像那時候,和現在有著極其相似的感受。
感覺喉嚨口被人扼住,怎麽用力的喘氣都呼吸不到新鮮空氣。
這種感覺,其實恐懼大過於難受。
因為哮喘的人都知道,如果在發作的時候不用藥,後果可能是無法想象的嚴重的。
宋顏跑著跑著步頻越來越慢,快到終點的時候她幾乎是撐著最後一口氣,跨過終點那條線的時候,宋顏體力不支地蹲坐在地上。
然後她蹲下身,手捂著自己的胸口,大口大口喘氣,看上去非常痛苦的樣子。
覺得胸口就像被驚天的海嘯吞沒,那種壓抑地透不過氣來的感覺被無限放大。
雨越來越大,眼前的世界變得朦朧而縹緲。
宋顏覺得,周圍的一切都泛著白光,像是在天堂的樣子。
“葉枝,葉枝!你沒事吧!”
宋顏聽的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回過神來,對上眼前沈辭的臉。
剛想開口說什麽,被眼前的人一把橫抱起。
一瞬間整個人都騰空,卻突然有了安全感。
宋顏腦袋靠在他的肩膀,明明雨聲很吵,但偏偏覺得他的心跳就這麽清晰地在耳邊回蕩。
“卡!”導演起身鼓掌,“太好了!演得太好了!”
沈辭把宋顏抱到操場的角落半蹲下,讓宋顏枕在他的胳膊上。
製雨機停下了工作,世界突然從喧囂變得寧靜。
一邊沈辭的聲音也越發清晰:“宋顏,你沒事吧,宋顏?!”
宋顏漸漸恢復了意識,她這才發現,自己原來不是哮喘發作了。
只是單純的從來沒有過這麽大的運動量,跑了這麽多,真的累到了。
眼前的雨水把宋顏的睫毛打濕一片,她的樣子看上去我見猶憐。
工作人員給她遞來毛巾讓她擦頭髮和身體。
“謝謝。”宋顏聲音雖然虛弱,但至少看上去表情正常了。
沈辭這才長舒了一口氣。
他不知道該怎麽形容剛才的心情。
恐懼,巨大的恐懼。
他在看到宋顏蹲下身捂著胸口的那一瞬間,感覺世界的天都塌了。
一時間還緩不過來。
畢竟他剛才腦子裡有太多的打算,甚至連最壞的打算都做了。
工作人員都離開以後,宋顏逗趣地看著他:“怎麽樣,我的演技還不錯吧,是不是真的覺得我哮喘發作了?”
沈辭本來看著地板,突然吸了吸鼻子,抬頭看向宋顏。
他的眼底有些發紅,聲音沙啞著說:“演的很好,下次不許演了,把影帝都給騙了。”
“被你這麽一說,我覺得我有做影后的潛質呢!”
宋顏第一次發現演戲居然還能騙人。
挺有成就感的。
沈辭把宋顏從扶起來。
劇組其他工作人員都在忙著收拾道具和殘骸,沈辭帶著她準備去劇組的房車衝洗一下換一身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