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主朝她笑了笑,指了指一屋子的小奶狗,示意她挑。
宋初蹲下,手在一隻小金毛頭上摸著,視線仍然是注視著路對面那家魚店。
男人正在和魚店老板說話,隔太遠,她聽不清。
“唔……汪!”她手下的小金毛不知是為了吸引她注意還是什麽,奶聲奶氣地朝她叫喚了一聲。
宋初低頭看它。
小家夥還很小,牙齒還沒長全,正咬著她手指當磨牙棒,眼尾下垂看起來可憐兮兮。
宋初心間一動。
這次肯定惹惱了季亦安,拿它去哄哄吧。
宋初撓了撓它的下巴站起來:“北嘮西類?”(緬甸語:多少錢?)
老板在計算器上按了幾個數字給宋初看,宋初點頭就要掏錢,卻瞥見對面突然有了動靜,男人抬著一箱魚走了。
她跟老板說了等一下,便重新理了理頭髮緊跟上去。
宋初跟了十幾米便覺出不對勁來,男人之前走路時還小心翼翼的一步三回頭,現在卻非常自如。
她腳步一頓,驟然掉頭往回走。
秘密應該就在那個魚市!
***
魚市老板聽聞門口動靜,頭也不抬道:“八微的類?”(緬甸語:買什麽?)
宋初看了周圍一圈,沒有見到方才男人手中捧著的那種魚——魚嘴處是一塊紅斑,模樣倒和普通的魚差不多。
“老板,你會說中文嗎?”宋初問。
老板這才抬頭看了她一眼,用中文回答:“會一點。”
“你這裡有沒有一種長得獨特點的魚?”宋初問。
“我這的魚都在這了,你挑吧。”
宋初早看了一圈沒有男人拿走的那一種,老板這一番話更證實了有問題,她佯裝著逛了一圈。
“這些魚都挺常見啊。”宋初說。
“那你去別處看看吧。”
宋初站定,直視他:“剛才出去的那個男人手裡拿的那種,我看挺好看的啊,不是你店裡的嗎?”
原本正彎腰收拾東西的店主聞言,終於站直了,面頰緊繃,上下打量宋初。
她身上不同常人的氣質是天生的,遮蓋不了。
店主眉目間斂出幾分凌厲,看向宋初的視線如有遁形:“不是我店裡的。”
他右手已經放到了後腰,很顯然,他身上有槍,這是一種無聲的警告,如果宋初敢再多問一句,他就會拔槍。
可宋初卻仿佛全然沒有看見。
她就像是最懵懂無知的少女,可渾身的氣質卻又像是最不憚生死的亡命之徒。
宋初十分隨意地靠在魚箱上,從兜裡掏出錢夾子給他看了眼裡面的鈔票:“我有錢,不管多貴我都買得起。”
“你去別處找吧,我這裡沒有。”店主的牙關咬緊了。
宋初的語氣也硬了幾分:“可我看到他就是從你店裡出來的,老板,你賣魚怎麽還挑顧……”
宋初話沒說完,槍孔已經對上她了。
“你到底是誰!”店主咬牙切齒。
宋初心跳平穩,她知道沒弄清楚她的身份,這個店主也不敢對她開槍,這裡的關系錯綜複雜得很,若真錯手殺錯了人,他的命也保不住。
她還想再盤旋,門口鄭國立突然急匆匆地進來了。
他額頭上都是汗,大概是一路心急著跑來的,氣息都不太平穩,喘著粗氣,一把把宋初拉到了自己身後,偏頭低聲說:“門口等我去。”
“欸,別動槍別動槍。”他雙手放在身前安撫店主情緒,“這是從城西區來的姑娘,脾氣不好,本來是來我開的飯館兒吃飯來的,也怪我,說店裡水族箱裡的魚死沒了讓她來替我挑兩條。”
店主狐疑地打量著兩人。
“兄弟,小姑娘不懂事,你別跟她計較。”鄭國立上前,把他手裡的槍摁了回去,“別嚇著她了,我就是對街那個中餐館兒的老板,以後你來吃飯都給你免費,啊。”
鄭國立跟那店主講了好一會兒才結束。
宋初在門口站著等。
過了會兒,鄭國立走出來,看了宋初一眼,長長歎了口氣。
“你這是突然幹什麽,亦安電話都打來我這急壞了都!”
宋初抿唇,往店裡瞥了眼:“國立叔,你這樣露面,這事會不會牽連到你?”
他擺擺手:“這沒事兒,沒那麽容易被牽扯。”
“我一會兒跟你說,我可能猜到‘藍太陽’的運輸途徑了。”宋初低聲,又朝馬路對面走,“我先去把那隻狗給買了。”
“真的?!……怎麽還要買狗了?”鄭國立疑惑。
宋初扭頭朝他一笑:“哄季隊長用的。”
“……”鄭國立感慨自己真是跟不上如今小年輕的節奏了,“亦安是你男朋友?”
“差不多吧。”
“你爸知道嗎?”
“他都不知道我在金三角,哪能知道這個。”宋初一笑,拍了怕他的背,“鄭叔,你先替我瞞一陣,我以後會跟他說清楚的。”
“那你也得惜命點啊閨女。”鄭國立歎了口氣,“你今天這自作主張跟蹤毒販的,我都給你嚇死了,你說你要真出點什麽事,我怎麽跟你爸交代?”
“知道了,以後不會了。”宋初乖乖保證。
她現在沒以前那麽不惜命了。
遇到季亦安之前,她的確覺得這條命實在不值幾個錢,背負太多罪孽和仇恨,死了還汙染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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