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生活了這麽多年居然都沒染上毒,宋初覺得自己簡直是個奇跡。
但她迫切地需要一點刺激。
一點真正能讓她感受到興奮的東西,比如季亦安硬邦邦的身體,或者是他因為怒意而激烈的動作與低沉嗓音。
都讓宋初感覺到一種,勢均力敵的親切感。
至於如何讓季亦安見到伽蘇,宋初只有一種辦法。
那就是在她和季亦安的婚禮之上。
第7章 第七滴毒
從金三角到雲南的飛機一天只有一班,季亦安不問時間也知道她幾點到。
時間還早,也沒任務,他不急著出發,繞出緝毒大隊到一旁的小店裡買了包玉溪煙。
倚在樹邊,叼上一支,一隻手虛攏著點上火。
這種煙,越往後越入味,往往抽到最後便能感受到最醇最香的味兒,季亦安偏愛這種味道,也偏愛這種女人。
他是個土生土長的西北人,生性粗獷,眉眼都是那裡獨有的野性與張揚,後來考上北京的警校後就離開了西北,畢業後輾轉多地,立功屢屢,便將他派往最為危險的雲南地區,負責金三角地區流入中國的毒品管轄。
他一向不喜歡柔柔弱弱的女人,隻覺得差些味道。
宋初,是他第一回 見一個女人可以將身軀的柔與媚、和骨子裡的剛硬雜糅得如此徹底。
他深深吸了幾口煙,煙頭的火光幾次乍亮又熄去,這煙只有一點不好,那便是前調太過平滑,煙氣偏淡。
以前倒覺得不打緊,今天卻似乎怎麽也覺得不夠過癮。
不知道是為了什麽。
他呼出一口煙,在一片青白煙霧中,想起那個女人的那雙眼。
時而漆黑冷漠,時而流光微轉,怒意上頭時狠戾得像隻盯緊獵物的豹子,可高興了又像隻矜貴的貴種貓。
他沒來得及抽到煙尾調的醇香,岑晗就急匆匆從隊裡跑出來。
“老大!出事了——!”
***
飛機上一同從金三角飛回雲南的只有幾人,飛機也很小,大多是去那做些小生意的商販,跑船的、賣小玩意兒的。
坐在宋初旁邊的男人是個品味獨特的藝術家,攝影師,華裔,去那拍一個專題照片。
“我可以為你拍一張照嗎?”男人問。
宋初摘掉耳機,無聲地看過去,男人眼光獨到,一眼看出她身上的故事感。
他又重複:“我很喜歡你身上的感覺,可以為你拍照嗎?”
“不能。”宋初說。
男人愣了下,隨即大笑起來,沒生氣,反倒更加愉悅了,照片是死的,人是活的,遇到這樣一個有趣的人,相較拍照,他更希望跟她聊聊天。
“你很漂亮。”
“謝謝。”
“中國人?”
“嗯。”
“怎麽會去金三角旅遊?”
“我在那生活。”
攝影師明顯愣了下,完全出乎意料,而後明白過來她身上那股獨特氣質來自哪裡,是一種蒙著神秘面紗的異域風情,夾雜那裡的苦難與壓抑。
他為了拍攝,在那裡待了一個月,深知那裡生活的水深火熱,痛苦如人間煉獄,荒唐似一座幻城。
“你把那些人的傷痛背負到自己身上了。”他出口是下定義式的口氣。
宋初原本半眯不睜的眼睛終於睜開了點,朝他瞥了眼,沒說話,也沒否認。
“我覺得你的精神狀態不太好,或許我的話唐突了,我只是認為,你換一個生活處所會好許多,你這樣的美女,放在那樣的窠臼之中,真是暴殄天物。”
宋初輕笑出聲:“你到底是醫生還是攝影師?”
“現在我只是世上一切美麗的傾慕者。”他說。
宋初沒理會他這句話:“既然是攝影師,怎麽能站在自己的角度去關照別人的人生,金三角的世界,不是你用你的主觀就能感受到的。”
“我以前的精神狀態更不好,是金三角讓我緩解了。”
金三角,是她噩夢的深淵,卻也是救贖之地。
短短兩句話,像是瞬間點醒了攝影師,他打開相機再看自己拍下的照片,卻突然覺得每一張都浮於表面。
他所拍的,只是他所想展示的,而不是真實的金三角。
“我會重新再去一趟的。”他說。
宋初已經將目光扭向了機艙外,飛機起飛不久,還能看到底下鬱鬱蔥蔥的山脈與流淌的大小河流。
“你既然生活在金三角,這次去雲南又是為什麽?”
“我去找一個人。”宋初目光盯在了遠處虛無縹緲的一點。
“男人?”
“嗯。”
“愛人?”
“不是。”
“我可以要你的電話號碼嗎?”攝影師突然問。
宋初扭頭看他。
攝影師聳聳肩:“你說是男人的時候我緊張了,你說不是愛人時我又松了口氣,一見鍾情太過誇張,但我真心實意想跟你交個朋友。”
“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宋初直白地說。
“能跟你交朋友我就心滿意足。”攝影師說。
宋初勾唇,沒再推拒,接過紙筆寫下自己的手機號碼。
“那是一個什麽樣的男人?”攝影師好奇道。
宋初眼前又浮現出季亦安的模樣:“一個……能讓我戰栗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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