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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裹挾著一陣泛甜的濃鬱香水味,穿過一條筆直的酒吧街,她所在的酒吧是這裡規模最大的一家,不過周圍小酒吧的人也都認識她,見了面還會打聲招呼。
對普通人而言,毒販太過危險,而若能在宋初這混個眼熟,說不定以後遇到什麽危險,還能有讓她開口勸和一句的機會。
保命的機會。
宋初一路笑著,也跟那些人打招呼。
她像是個戴了面具的惡魔,可一進入這條酒吧街又變作身軟無骨、和和氣氣的模樣。
***
宋初在走進酒吧門口時看到了昨天晚上以及今早上的那個男人。
他蹲在台階上,指間夾了一支煙,頭頂被酒吧五彩燈光籠罩著,遠處傳來隱約的河流擊打石面的聲音。
不知道他在這等了多久,面上看不出一點不耐煩的情緒,但地上散落的幾顆煙頭,以及手上即將燒到煙蒂的那支煙,都告訴宋初他已經等了很久了。
宋初不用問,就知道這男人是來找她的。
可她沒打算理,眼神漫不經心地掃過男人,腳步都沒停,直接跨上台階。
男人似乎也不急,深吸一口煙,等宋初經過他身側時才開口。
“初初姐?”
宋初樂了,終於擰過頭去看他:“你應該比我大。”
季亦安沒看她,隻往旁邊挪了一步,無聲示意宋初在旁邊坐下。
“剛才跟你打招呼的那些人也明顯比你大。”季亦安雙臂搭在膝上,將煙頭摁滅在地上,“他們怎麽叫你姐?”
“我26了,不小了。”宋初在他旁邊蹲下,沒回答他問題。
季亦安哼笑一聲:“26歲,能讓這兒的人懼你敬你,我還真想知道你到底是什麽身份啊。”
“沒身份,唱唱歌賺錢,遊戲人間,喜怒無常惹人怕罷了。”
“來這種地方遊戲人間?”季亦安偏頭。
宋初笑笑,感歎一聲:“這兒才是最適合遊戲人間的地方啊,殺人放火沒人管,多肆意。”
這話說得漫不經心又目中無人,視人命如草芥,讓季亦安不由皺了下眉,但也知道這人是故意激怒他。
他又要從兜裡取煙盒:“知道我是警察麽?”
他知道這女人早已看出他的身份,這次來,目的就是為了拉攏她,看能不能把她發展成警方線人,盡管希望渺茫,再不濟,探探她底細也好。
宋初在他將煙叼進嘴裡時道:“一會兒把地上的煙蒂都收拾乾淨了。”
季亦安動作一頓,掃了眼混亂無章的街道,到處可見煙蒂、烤串竹簽、捏扁的易拉罐、飲料瓶蓋。
偏偏跟他過不去。
他到底沒再抽,重新塞進煙盒,又俯身撿起自己方才扔下的幾枚煙蒂。
宋初看著他的動作,而後終於回答:“知道啊。”
“跟警察說殺人放火?把你拉進局子裡去聽聽教育信不信?”
宋初絲毫不懼,直接把手腕伸到人跟前,輕飄飄道:“信啊,現在就銬上吧。”
工裝外套底下一截手腕,白皙得刺眼,根本不像是在這受了風吹日曬的皮膚,反倒像養尊處優慣了的大小姐。
季亦安直接抬手把那雙白玉似的手給揮開了:“你跟昨天那兩個男人什麽關系?”
“兩點。首先,我不沾毒不製毒不販毒,你愛信不信;其次,想挖攏我給你賣命?先去打聽打聽我在外的名聲有多臭吧。”
她聲音突然冷下來,話說得明白。
話剛落,一個穿著服務生模樣的男人就從酒吧裡跑出來:“初初姐,馬上輪到你唱歌了,老板催你啦。”
“知道了。”宋初應了一聲,湊近季亦安的耳邊,嗓音壓得很低,“昨天救你,純粹是因為心情好,別得寸進尺。”
說完她就起身,抬腳往裡走。
季亦安兩手往身後一撐,笑容懶散不變,吊兒郎當地,語氣輕佻:“啊,宋二小姐,白天還跟人說看上我了,怎麽這一轉頭就上威脅手段了呢。”
宋初腳步一頓,瞬間眉眼間都染上風雨欲來的狠戾,低垂下眼。
季亦安仰頭,神色不變地直視回去。
一旁的服務生見氣氛不對,謹慎地低聲喚了一句:“初初姐?要不要找人替你。”
“不用。”
宋初收回視線,直接走進酒吧。
她腰肢盡扭,深深閉了下眼。
再睜開時,方才眼裡的怒意與諷刺都盡數揉碎,重新揚起漫不經心又極其撩撥的媚意。
***
“先生,還要酒嗎?”服務生走到季亦安身側,俯身詢問。
“再來一杯吧。”季亦安說,“噯,對了,台上那姑娘叫什麽名字?”
宋初站在台上,正在唱一首《歷歷萬鄉》,光怪陸離的燈光從頭頂灑下來,將她的五官與側臉切割得分明。
踏遍萬水千山總有一地故鄉
城市慷慨亮整夜光
如同少年不懼歲月長
她想要的不多只是和別人的不一樣。
她嗓音偏低,咬字利落分明,坐在高腳椅上,單腿曲起,將一個個轉音都處理得完美,燈光落在她身上,似乎與周遭的吵嚷格格不入。
話裡有很多其他情緒,唱出了江湖、唱出了邊塞詩,唱出了絕望。
季亦安越發覺得她神秘。
“啊,那是初初姐。”酒保的聲音將季亦安拉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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