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雨來得快去得也快,一行人在天將黑未黑之際趕回城內,途中陸思淵和陸思齊順道去軍營裡處理點事務,最後只剩顧晏一個人送陸思妤回府。
“到了,你也趕緊回去吧。”
陸思妤跳下馬背,毫不留戀地轉身要走,怎料顧晏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又將她拉了回來。
“說我是蚊子?”
他鉗住少女的下頷,指腹重重按壓在微微腫起的唇瓣上,目露危險的光芒。
陸思妤隻覺耳根又開始發燙,但仍嘴硬道:“哼,你就是!而且還是隻急色的蚊子!”
她衝顧晏吐了吐舌頭,本意是想表示抗議和不滿,不料少年看見那一小段一閃而過的粉嫩,目光變得更加幽深。
“你你你你幹嘛?”陸思妤頓時慫了。
“還能幹嘛,蚊子當然是要多吸點血嘍——”
“我、我警告你不許胡來啊,這可是在我家門口!”陸思妤掙開他的桎梏,兩隻小手將嘴巴捂得緊緊的,警惕地看著他。
她用最笨拙的方式保護自己,殊不知這般嬌俏的姿態更引人心猿意馬。
“跟你開玩笑的,進去吧。”
少女防備至此,顧晏不忍心再逗她,伸手揉亂她的發:“但有一點我要糾正:我可不是個急色的人,能讓我急的只有……”
“行啦行啦,我進去了,改明見!”
陸思妤不好意思再聽下去,小跑著上了台階,倉皇逃跑的樣子宛如一隻驚慌失措的小兔子。
顧晏望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門扉後,垂眸輕笑:
“明日見,阿妤。”
想見她的心情不止明日,還有往後的每一天、每一夜,可以的話他無時無刻都想見到她。
*
直到跑進自己的臥房,陸思妤的心臟還緊張得砰砰直跳。
顧晏如今是越發直接了,以前藏著掖著不肯吐露心意,現在倒好,簡直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居然當街說那麽肉麻的情話,他怎麽好意思!
“小姐,你回來啦?”
阿念端著新縫製的衣裙進來,見到她吃了一驚:“那個,有件事要跟您說……”
“什麽事?”陸思妤甚少見她吞吞吐吐的樣子,狐疑道,“我不在的時候發生什麽了嗎?”
“也沒什麽,就……”
阿念咬咬牙,硬著頭皮說:“蘇公子送了封信來。”
小姐如今最厭惡的人就是蘇言卿,她本不想提起讓小姐徒增不快,只是這封信的由來實在古怪。
“信?”
陸思妤果然不悅,皺起眉:“怎麽送進來的?我不是囑咐門房不管是蘇言卿本人還是他的東西,一律不許放進府的嗎?”
“信是包在石頭上扔進院裡的……”
阿念解釋道。
今日小姐隨兩位公子出門,特意準她告一天假,但她本來就是被生身父母賣到定遠侯府的,那個家不回去也罷,所以閑在屋裡無事可做,乾脆去整理外頭的花圃。
可當她走到院牆下,像是算準了時機,一個重物“咚”地砸在她腳邊,把她嚇得魂兒都差點飛了。
撿起來一看——一張寫滿字的宣紙胡亂裹在石頭上,展開後,上面的內容嚇得她六神無主,又不敢告訴夫人和老爺,隻好等陸思妤回來再交由她定奪。
陸思妤直覺不對勁:“寫了什麽?拿來我看看。”
阿念慌忙應是,放下手中的托盤,跑向角落的梳妝台,打開妝奩取出一封皺巴巴的信來,顫抖著雙手遞給陸思妤。
陸思妤隻粗略掃了一眼,就氣得將紙揉作一團,用力扔在地上。
“這個卑鄙小人!”
蘇言卿在信上說考慮到陸思妤已經和夔王定親,自己留著過去陸思妤贈予他的物品不合適,所以打算交還這些舊物。
如果只有這個原因陸思妤才懶得搭理他,左右不過一些死物,諒蘇言卿也不敢憑這些東西翻出什麽花樣,大不了派人去拿就是了,根本無需她親自出馬。
可偏偏蘇言卿在信的末尾補充了一句——
“太子已決定對侯府動手,詳情見面告知。”
阿念擔憂地問:“小姐,你要去嗎?”
“去,我倒要看看他在打什麽算盤。”
陸思妤緊抿雙唇,臉色十分難看。
蘇言卿以這個理由相要挾,就是篤定她一定會赴約,事關定遠侯府的存亡,她不可能無動於衷。
當然,也不排除蘇言卿在詐她,然而前世的悲劇歷歷在目,即便明知有可能是騙局,她也不敢冒這個風險——萬一蘇言卿真的知道什麽內幕呢?
“這麽大的事,是不是告訴公子和老爺他們比較好?”
陸思妤搖頭:“先不要說。”
兄長他們若是知道這件事,肯定不會讓她去見蘇言卿的,這樣一來就會錯過唯一探清顧恆計劃的機會,讓定遠侯府處於被動的狀態。
“明日哥哥他們都要當值,你隨我一起去,記得多帶幾個護衛。”
有了前幾次的教訓,她必須做好充分的準備。
*
翌日,西街的榕樹下。
“阿妤,我沒想到你真的會來。”
自上次安國公府的風波後,蘇言卿久違地見到魂牽夢縈的少女,神情卻不知怎的有些複雜。尤其是看見她身後浩浩蕩蕩的一群府兵時,笑容變得格外苦澀。
陸思妤冷哼:“你用那個理由釣我出來,就是算準了我會赴約,何必再惺惺作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