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沒有轉圜的余地嗎?”蘇父囁嚅道,仍不死心。
“沒有!”
定遠侯揚了揚手,守在他身後的管家便捧著個木匣走上前來。
“這裡面是當初交換的生辰八字和定情信物,至於聘禮,稍後我會差人全數退回蘇府,也請你們把阿妤的那份還回來。”
“……”
“好了,簽字畫押吧。”
定遠侯又把退婚書推到蘇言卿面前,後者接過後看了許久,最後在管家的催促下,才渾渾噩噩地提筆簽字、按下手印。
“如此,這婚事算是正式作廢了。”
見蘇家父子沒再繼續糾纏,定遠侯滿意地點點頭:“今後嫁娶隨意,互不干涉——李管家,送客吧。”
*
走出定遠侯府的大門,蘇言卿還是失魂落魄的狀態,直到父親的怒罵聲將他喚醒——
“所以我當初才反對這門婚事!”
蘇父氣得吹胡子瞪眼,站在人家府邸門前破口大罵,完全失了讀書人的風度。
“婚事講究門當戶對,這定遠侯一介武夫,行為魯莽言語粗俗,他的女兒怎配入我蘇家的門?”
“……”
“這些世家個個眼高於頂,不過是靠祖上的蔭蔽過活,就仗著爵位慣不把人放在眼裡……”
“行了父親,少說兩句吧。”
蘇言卿揉了揉眉心,一副不勝其煩的樣子。
蘇父被兒子的態度激怒了:“在裡頭一句話不吭,現在知道教訓起你爹我了?要不是你莫名其妙招惹了世家的姑娘,我們蘇家也不會蒙受遭人退婚這種奇恥大辱……”
“您這麽瞧不起世家權貴,那剛才跟定遠侯點頭哈腰的又是誰?”
“你、你……”
蘇父沒想到向來孝順的兒子會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來,氣得幾乎快要暈厥:
“我那麽卑微還不是為了你!”
說完用力一甩袖子,撇下蘇言卿頭也不回地離開侯府這個討厭的地方。
蘇言卿歎了口氣,捏著手裡的退婚書,盯著“陸思妤”三個字看得出神。
見字如見人。
少女的字跡飄逸灑脫,正符合她無拘無束的性格。
她今天,連面都沒有露。
果真是厭惡自己到了極點嗎?
不知為何,蘇言卿感到說不上來的難受。
以前陸思妤天天追在他身後的時候,他嫌她煩嫌她吵,巴不得她能離自己遠遠的;現在陸思妤真的不理他了,他心裡反而空落落的。
是一時不習慣?還是……他喜歡上陸思妤了?
正在蘇言卿茫然不知所措之際,身後傳來少女歡快的聲音:
“阿念,快點呀,晚了可就趕不上了!”
陸思妤邊跑邊回頭笑慢一拍的侍女,沒注意到門口杵著個人,差點就撞上去了。
“阿妤……”
蘇言卿看到她,難掩內心的喜悅。
難道說她後悔退婚了?所以才追出來找自己。
但陸思妤接下來的話很快就讓他的幻想破滅了。
“你怎麽還沒走?”
陸思妤的表情就像看見什麽髒東西一樣:“拿著退婚書快滾,我家不歡迎你。”
“……”
一個人是要經歷了什麽,前後轉變才會如此之大?
蘇言卿想不通。
他自認沒有對不起陸思妤的地方,頂多也就是過去稍微對她冷淡了點,為什麽她會無緣無故變成這樣呢?
明明一直都是那樣喜歡他的……
想到這裡,蘇言卿再也不能抑製自己的情緒,他抓住陸思妤的胳膊,激動地問:“阿妤,你到底是怎麽了?你從前不是這樣的……是我哪裡做得不好?你告訴我,我可以改,能不能別退婚……”
“神經病,放手!”
陸思妤沒想到他毫無征兆地來這麽一出,試圖從桎梏中掙脫,奈何蘇言卿抓得實在是緊,任她又掐又打就是不松手。
“蘇言卿你是不是有病啊?既然那麽討厭我,現在又做癡情的樣子給誰看?”
“我……”
蘇言卿想告訴她,他不討厭她,他甚至有可能——喜歡她,可是話未出口,抓住陸思妤皓腕的那隻手,就被另一隻大掌鉗製住。
“耳朵聾了嗎?她讓你放手。”
顧晏捏住蘇言卿的手腕,力氣大得快要將他的骨頭捏碎。
“我說陸思妤怎麽這麽久不見人影,原來是被狗屎絆住了。”
“……王爺這麽喜歡多管閑事嗎?”
蘇言卿忍著痛,憤恨地瞪著他。
“本王樂意。”
顧晏搶過蘇言卿抓在另一隻手上的退婚書,舉在眼前細細端詳:“嘖嘖,字寫得不錯,本王怎麽看怎麽順眼。”
“……”
顧晏笑得幸災樂禍,“啪”地一聲把退婚憑據按在蘇言卿胸膛:“這麽重要的東西,蘇公子可得好好收著啊。”
“你……”
蘇言卿正欲發火,顧晏就恰到好處地松開手,讓他滿腔怒意只能卡在不上不下的尷尬位置。
“走了,阿妤,別和這種人廢話。”
“哦、哦……好。”
陸思妤後知後覺地跟上顧晏,走出幾步後,她突然回過頭來。
蘇言卿頓時燃起希望,以為她到底還是舍不得自己。
誰知,陸思妤說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