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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上九點,北城。
蘇時意還窩在被子裡睡覺,就被床邊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吵醒了。
她迷迷糊糊地伸出一隻手臂夠到手機,拿到眼前。
是殷延打來的視頻通話。
蘇時意懵了一下,立馬從被窩裡坐起,整個人都清醒了。
大早上的,他給她打視頻電話幹嘛?
蘇時意沒接,第一反應就是跑到洗手間照鏡子,順了順自己亂成一團雞窩的頭髮,確保自己的形象不算太糟。
然後才爬回床上,接通視頻。
電話接通,殷延垂眸看著屏幕裡的人。
她應該是剛睡醒,沒化妝,五官看著比平時更素淨,下巴尖尖的,皮膚依舊很白,眼睛還半眯著,睡衣的領口有些大,露出她白皙精致的鎖骨來,整個人倦得像貓似的。
看得他心口一軟。
“傷口按時換藥了嗎?”
這一問,蘇時意才想起自己忘了,工作太忙,她忙著忙著就忘了這事,回家倒頭就睡。
看見她的表情,殷延就猜到答案了。
他不容置喙道:“起來換藥。”
昨天她打秦芝的時候沒收力道,傷口滲出的血全都浸在了紗布上。蘇時意把手機隨手一放,鏡頭一晃而過,被他看到了。
殷延臉色微沉,“手怎麽回事?”
蘇時意連忙將攝像頭換了個角度,“沒什麽事,就是昨晚打狗來著,忘記用另一隻手了。”
察覺到電話裡的氣壓忽然低下來,她張了張唇,連忙又出聲解釋:“我下次肯定會小心的,昨天那是意外。”
對面沒說話,蘇時意心裡咯噔一聲,又小聲試探:“殷延?”
幾秒之後,殷延抬手揉了揉眉心。
他終於無奈開口:“蘇時意,你什麽時候能讓人省點心。”
她的指尖糾著被子,小聲嘟囔:“你怎麽說話像我爸似的.....”
當然,蘇時意的這話只是一個比喻,蘇政華從沒像個父親一樣關心過她。
心口剛泛起一陣酸澀,蘇時意就又聽見他慢悠悠道:“你要是想這麽叫,也可以。”
“........”
誰要叫他爸爸啊!!
蘇時意耳根紅透了,嘴上不認輸地道:“你心疼的話就直說....”
話未說完,就被他淡聲打斷:“嗯,我心疼。”
蘇時意瞳孔驟然一縮,沒想到他突然這麽直接。
三秒後,她回過神來,耳根瞬間升騰起一陣熱意。
隔著手機屏幕,她對上殷延的視線。
他的眼眸黑沉,就那麽直勾勾地盯著她。
他現在似乎人在外面,隔著一層鏡片,有橙黃色的光綴在他的眼底,搖曳晃動著。
視線交匯,仿佛有什麽情緒在這一刻的對視中無聲流淌著。
片刻,他又開口:“再有下次,就把你綁起來。”
殷延說這話時的語氣漫不經心,卻讓人無法懷疑他話裡的可信度。
想象了一下那副畫面,蘇時意的心尖都跟著顫了下。
她垂下眼避開他的視線,輕咳了聲轉移話題:“你現在在哪啊?”
他似笑非笑:“你猜。”
下一刻,殷延又說:“蘇時意,抬頭。”
她動作一頓,下意識應他的話抬頭看向手機屏幕。
頓時,蘇時意愣住了。
屏幕上,岸邊空曠,是一望無際的海面,日界線和海平面碰撞在一起,像是有一桶橙黃色的顏料被打翻,碧藍澄澈的海水滾滾而來,海浪拍打在礁石上,擊出細白的泡沫。
蘇時意很喜歡看海。
和想養狗的願望差不多,小時候放暑假的時候,總能聽見同學說去海邊玩。
她也很想去看看海,可孟錦書的身體不好,沒人能帶她去。
越是得不到,就越是渴望。
看著浪花一朵朵地拍打在礁石上,生生不息,從不停歇時,就會帶給她一種奇異的治愈感。
哪怕隔著屏幕,卻依然給她一種身臨其境的震撼感。
看著手機裡神情怔然的蘇時意,殷延的唇角勾了勾。
以前他從來沒乾過類似這樣沉沒成本極高的事。
開三四個小時的車,推掉工作應酬,只為了讓她看一眼日落時的海邊。
但是現在,他忽然發現,並不是所有的事都能用投資理論的成本和回報來計量。
殷延斂下眸,問:“喜歡嗎?”
她眼睫顫了下,輕聲答:“喜歡。”
很喜歡,很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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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掉電話之後的半個小時,蘇時意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久久回不過神來。
她覺得自己可能確實是被下蠱了。
不然為什麽半個小時過去了,她的心跳還是那麽快。
就在這時,手中握著的手機忽然又震動起來。
蘇時意摸起手機,屏幕上跳動著一個陌生號碼。
她蹙起眉,還是接通電話。
緊接著,就聽見那頭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和記憶裡的慢慢重疊,撕開那段鮮血淋漓的記憶。
“請問,是蘇時意嗎?”
蘇時意動作一僵。
“我是白熙,今天有空的話,我們找個安靜的地方聊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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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廳最隱秘的角落裡,蘇時意握著咖啡杯的指尖不受控制地收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