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麽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很可笑。
蘇時意一直知道自己不是什麽單純善良的人,她壞得很,所以她想接近殷延,利用殷延的手報復白熙。
但她忽然發現,她壞得不夠純粹。
既然要利用,就應該管住自己的心。
所以現在這樣,都是她自作自受。
有那麽一瞬間,蘇時意甚至想過,算了吧。
她不想再利用他報復白熙了。
想和他好好在一起。
可是有些事,從一開始就已經無法改變了。
蘇時意覺得自己很矛盾,因為她本來就是抱著這樣的目的接近他。
現在先後悔的,反而也是她自己。
哪怕她現在對殷延說,她真的愛上他了,他會相信嗎?
不會的,他只會覺得她是一個比林沁晚更可恨的騙子。
既然如此,她也不允許自己再這麽狼狽下去。
蘇時意的指甲深深陷進掌心,傷口的刺痛讓她的意識清醒幾分。
她沒什麽可解釋的,與其死纏爛打地糾纏,倒不如體體面面地離開。
房間裡安靜得幾乎快要讓人窒息。
不知道過了多久,蘇時意終於出聲:“對不起,殷延。”
就這樣吧。
說完這句,她甚至不敢去看他的表情,拎著行李箱,腳步飛快地繞過他離開。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出來的,直到聽見身後急促的腳步聲。
蘇時意握著行李箱的指尖緊了下,隨後,便聽見許恆瑞的聲音響起。
“蘇小姐,我送你回酒店吧,在美國晚上打車不安全.....”
攥緊拉杆的力道驀地松開,蘇時意轉過身,若無其事地衝他笑了下。
“不用了許助理,我去機場。”
很快便有出租車停下,許恆瑞甚至還沒機會開口阻止,蘇時意已經招手攔下了一輛出租車。
窗外的街景飛馳而過,快速被拋在身後,閃爍的霓虹燈晃得人眼眶發疼。
那枚包裝精致的領帶夾還被她塞在包裡,硬得硌手。
蘇時意深吸一口氣,努力將眼裡的那陣濕意壓下去。
哭什麽,有什麽好哭的,本來就是她自作自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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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點的洛杉磯機場,空空蕩蕩。
外面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下雨了,機場巨大的玻璃窗上,細密的雨幕層層衝刷,霧氣朦朧不清。
機場座位的長椅冰冷,刺骨的寒意順著背脊蔓延上來,加劇了小腹傳來的鈍痛。
國外機場深夜裡經常會有流浪漢出沒,蘇時意不敢靠在椅子上睡覺,隻好時刻看著手機。
腦中渾渾噩噩,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麽來打發漫長的時間。
鬼使神差的,她又點開和殷延聊天記錄。
之前發生過的一切,像是放映帶一般在她的腦海裡回放。
越是回想,好像就越是難受。
在沒人認得出她的異國機場裡,強忍著的弦像是一下子崩斷了,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顆顆砸落在手機屏幕上,模糊了眼前的視線。
握著手機的手在不自覺顫抖,好像渾身都是冷的。
蘇時意突然發現。
她好像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更喜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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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著頭,一個人坐在機場大廳裡,纖瘦的身影孤零零的,長發遮蓋住側臉,讓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以至於她並沒發現,身後不遠處,殷延就站在那。
他肩膀處的西裝被雨打濕,暈出一片暗漬,同樣顯得有些狼狽不堪。
殷延沉默地注視著她的背影,就在克制不住想要朝她走過去時,耳邊忽然又回想起昨天在電話裡聽到的那些話。
一遍遍,不斷地提醒他。
“她從來就沒有對你有過一點真心,接近你也只是為了利用你來報復我。你呢,你還要繼續犯傻下去嗎?”
“真心?你既然已經猜到了我接近他的目的,再談什麽真心,未免太可笑了。”
殷延腳步再次停在原地。
半晌,他忽地自嘲地勾起唇,漆眸裡壓抑著的情緒逼得眼尾泛紅。
那才是她的真心話吧。
對殷延來說,自我保護四個字早就刻進了他的骨血裡。
他忌恨背叛,也最厭惡被人利用。
可是,就在不知道是具體哪個時刻開始,他清晰地意識到自己已經愛上了蘇時意。
他甚至在想,她想要錢,或是權,他都無所謂。哪怕知道她從一開始就是奔著白家來的,他還是願意掩耳盜鈴地栽進她編織好的陷阱裡,然後為她大義滅親。
只要她有一點真心。
某些時候,殷延覺得,或許蘇時意對他也是有那麽幾分真心的。
一個人的演技,總不至於好成那樣。
直到聽見她親口說出的那句話。
他才發現,他可能又賭輸了。
她和林沁晚,白熙比起來,或許也沒什麽不同。
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攥起,直至手背和骨節都泛了白。
最終,殷延還是緩緩松開手。
*
深夜,好不容易熬著上了飛機,蘇時意剛在座位上坐下,就有空姐走到她身邊。
“您好,請問是蘇時意蘇小姐嗎?”
蘇時意愣了下,嗓音發啞:“我是。”
空姐面帶微笑:“很抱歉,我們的航班今天超售了,您的座位我們已經給您免費升級為頭等艙了,您請跟我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