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神一動,身外身似一陣風吹過,出現在府衙的大門外。
他朝方家莊的方向掠去,身旁無數的景物在倒退,空間在扭曲,萬物似浮光掠影一般……
不過是半刻鍾的時間,他便已經在城外的方家莊。
宋延年停住,一陣寒風吹拂而來,身外身的衣袍無一絲晃動,就似存在於另一個空間一般。
他抬頭望去,幾步遠矗立著一座巍峨的牌坊,牌坊由兩根紅柱頂撐,匾額藍底金字,上頭龍飛鳳舞的寫著方家莊三個大字。
顯然,這方家莊還是個大莊子。
宋延年側耳聽了聽,抬腳往西南方向走去。
……
方家大堂裡,燈火點得很亮。
外頭寒風呼嘯而來,似鬼魅嘻嘻索索的笑著。
方祥強的婆娘張氏搓了搓自己的手臂,有些害怕的看了一眼外頭,心裡又一次埋怨,當下就衝方祥強發火了。
“作甚又要接回來,讓她死在外頭就好了,接回來幹啥,什麽屁事這麽多,你看她現在這樣,死又不死,活又不活的,一會兒還要給她洗身穿衣,煩人!”
不過,她倒是心裡還有一分忌憚,說話的時候也隻敢壓低了聲音,小聲的數落。
方祥強也正煩著呢,他暴躁的薅了下自己的頭髮,怒目圓瞪的看了過去。
“你這臭婆娘渾說什麽?是我自己想接的嗎?哈!”
“你下午也看到了,送她回來的可是差爺,腰裡掛著刀的,怎麽,你是想讓你家漢子我被抓去下大獄啊!”
張氏:“哪就這麽嚴重了……”
方祥強嗤笑了一聲,沒有這麽嚴重?這婆娘可真太天真!
他當下不客氣的拉過張氏的胳膊,將她扯進來幾步,指著躺在地上的方老太,讓她睜大眼睛,好好的看看。
“你看看她身上這大氅,你沒聽那差爺說了嗎?這是縣太爺親自替老娘包裹上的,他說了要送回來的!”
這一件大氅可不是便宜貨,這縣太爺連這麽好的衣裳都舍出去了,回頭能不問一聲差爺,事情辦得怎麽樣嗎?
張氏也知道這個理,但她就是心裡不滿,當下就恨恨的扯了扯自己的衣角,將被拉皺的衣裳擼平。
“那也不該只有我們倆個守著啊,二弟三弟,還有弟妹他們呢?”
方祥強陰沉著臉:“這才到哪裡,接下來的事情多著呢。”
做七、下葬、做四十九……哼!他這兩個好弟弟,哪個都別想躲!
……
另一處,方家二三房裡,兩對夫妻也在嘀咕。
二媳婦孫氏:“哎,你說,娘將剩下的銀子藏哪裡了?咱們也得守著,一會兒娘回光返照了,咱們得問問。”
二兒方祥恆砸了一口清茶,不以為意道。
“娘哪還有什麽銀子,不是早給大哥小弟了嗎?”
“反正我不管,她以前給了大哥三十兩,小弟二十五兩,到我這裡,就只有十五兩,這事該大哥小弟管去,咱們啊,就在家裡安心的待著。”
三房的方祥澤卻是認為他老娘還是有一些體己的,他小聲的和媳婦嘀咕。
“老太婆這麽勤快,前段時間還背著菜去城裡賣,我就不相信她沒有銀子,這沒有銀票銀子,肯定也有銅板啊……走,咱們不能便宜了大哥二哥!”
婆娘吳氏喜滋滋的接口道,“還有娘身上那件大氅呢。”
方祥澤遲疑了:“可是,那是縣太爺的。”
吳氏:“哎!你就是個傻的憨的,縣太爺那是什麽人?咱們的一縣之主,他將衣裳舍給你老娘包裹了,怎麽還會拿回去?”
就是缺錢也忌諱啊!
上頭可是沾染了死人糞溺的。
吳氏輕嗤:“要不是上頭髒了,你看看你那兩個嫂子會不會現在就剝了這大氅。”
“不過沒事,等你老娘沒了,那衣裳我好好洗洗,就又是嶄新嶄新的了。”
方祥澤歡喜:“是是是,還是媳婦你聰明,又聰明又通透,我沒娶錯人,來,香一個!”
吳氏笑罵:“死相,起開!”
……
方老太已經是吊著一口氣了,她的命魂離體在整個家裡飄蕩,看著這三個兒子,她的心中就像有一股鬱氣,越憋越難受。
“我回來做什麽……我還回來做什麽……”
死在外頭還痛快!
宋延年進來時,看到的就是方老太周身冒起黑氣的魂體,尤其是心口處,那兒有一道黑色的旋渦,濃鬱的黑氣源源不斷的從裡頭冒出來。
他當下就是一驚,快速的打了一道清心訣到老太魂體上。
“阿婆,清醒一點,不值得。”
方阿婆隻覺得一道聲音如清冽的山泉朝她湧來,源源不絕的黑氣散開,被怨恨纏繞的腦子,也有了幾分清明。
她順著聲音看去,只見一道人影帶著金光立在大門外,天空中飄起了綿綿又毛毛的細雨,卻不曾將他沾染半分。
他的眉目看不清,但方老太心生親切。
“你,你是?”
宋延年朝老太走近,他牽起老太的手,往大堂裡走去。
“阿婆,清晨時,我應該送你回來的。”
……
方老太有些迷糊的跟著宋延年飄了進去,她身上的怨氣在白光的籠罩下,一點點的散去。
方老太側頭看旁邊的人,含糊的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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