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見青省去寒暄,直奔主題,對陳柯說:“我看過劇本了,直接演嗎?”
陳柯點頭:“也好,那就先演吧。”
蘇見青接過謝瀟手中的劇本,翻到她要試的段落,她又道:“這是一段對手戲。”她的意思是需要有人來和她對。
這是一場久別重逢的感情戲。
她要演的段落是女主人公與初戀男友重逢,她早在七八年前聽聞男友已經在戰爭中犧牲。沒過多久她就被家中逼迫嫁了人,如今和丈夫育有一女。而此時初戀尋上門來。女主角要接受與她的此生摯愛就這樣生生錯過,悲痛萬分。
“今天男演員有事兒來不了,要不叫祁總跟你搭一下吧。”陳柯想了半天,出了這麽個餿主意,還見縫插針就奉承一句,“我們祁總青年才俊,一點不輸現在的當紅小生。”
祁正寒淡淡笑了下。
以他的自信程度,他應該不會認為這話是恭維。從他的美貌來看,他進了娛樂圈也確實照樣能夠風生水起。
他果真一點不推脫,點頭說了句:“行。”
男人手指縫裡還夾了根煙,他起了身,邁開長腿從容向她走來。到了蘇見青跟前,看著她複雜的臉色,問道:“演哪一段?”
蘇見青看向劇本,余光是他寬闊的胸口。站在她跟前的高大身軀遮住窗外的烈陽,不知是他身體的陰影,或是他懾人的氣場,莫名給她帶來一道夏日罕見的凜冽之感。如同飲了一口寒冰。
他手掌心的霧氣升騰而上,將二人綿延纏繞。熏得她身體不住在冒汗,而那一雙柔和不鋒利的眼望著她,又讓她心內沉重陰冷,如置身冰窖。
不知怎地,她站在那裡都覺手腳發麻。
“哪段?”祁正寒見她不吭聲,催問了下。
蘇見青道:“11頁,我劃出來了。”
他掀開她的劇本。找到指定的段落,邊讀邊問:“我念台詞就行?”
蘇見青輕嘲道:“當然,難不成你還會演?”
她如果此刻往旁邊看,會看到陳柯驚訝得變綠的臉色。
而祁正寒自然好脾氣的不怨她,他隻似笑非笑應對一下,然後用力吸了一口煙,把煙蒂丟進一旁的煙灰缸。
“雪娥,我回來了。”
女主方雪娥正在院落中蹲在地上打著井水,聞聲,她不敢置信地緩緩回過頭去,蘇見青的手中充當水杓的一次性水杯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他問:“你還記得我嗎?”
時隔經年,看到這個“已經犧牲”的男人重現眼前,蘇見青一下癱坐在地上,她捂住嘴巴難掩震驚。與此同時,眼淚滿滿蓄積在眼眶。眼前高大的男人頓時糊成一團影子。
“阿慎……”她艱難地站起來,拖著發麻的腳,舉步維艱到他跟前,抓住他的手,激動又熱切地打量他,“是你嗎,阿慎。”
“是我。”祁正寒反握住她的手,輕輕撩一下她鬢角的碎發,“是我,我回來了。”
他的台詞講得並不機械,但融入的情緒卻並不符合人物。悲痛少了些,溫柔過了點。沒有研究過劇本,無可厚非。
蘇見青淚流滿面撲到他的懷裡,男人精瘦的腰身被細弱雙臂緊緊纏住。女孩子濕熱的一張臉貼著他的胸膛。遞去一股被火灼痛的熱感。
祁正寒滑動了一下喉結,亦輕攬住她的肩。
“他們都說你死了,我不相信。可是為什麽,為什麽這麽多年你都不來找我。我真的以為你死了,我真的以為你死了……”她哭著,喉嚨裡發出痛苦嗚咽。
祁正寒緊皺著眉,沒有去接後面的台詞。
他兩條手臂一並抬起,慢慢收緊她的後背。將她牢牢箍在懷中。
蘇見青沒聽到他的詞,她便自顧自繼續說下去:“你不知道我這些年我是怎麽過的,我是在想,你究竟是戰死在外面了,還是娶了別的女人,不要我了。我日日盼,夜夜盼,哪怕不回來,你也該給我寫封信。”
祁正寒輕輕撥正她哭得梨花帶雨一張泛紅的臉。
蘇見青抬起那雙潮濕的眼,在日光之下那琥珀色的瞳尤顯得清澈,她透過厚重的淚水,隱隱看到他揪心皺起的眉。
直到聽見一句——“媽媽,你這是在幹什麽?”
這是陳柯捏著嗓子對的一句台詞,原劇情應該輪到女主角的女兒出場。打斷他們難了的舊情。
無奈他的聲音實在滑稽,蘇見青一下沒忍住,噗嗤笑場。
其余人也紛紛跟著笑起來。
唯獨祁正寒沒有笑,他擰緊的眉沒有展開,溫暖的手掌仍然握住她的臉。她大半的淚水被他掩去,二人的皮膚上都是一片化不開的粘稠。
蘇見青勾住他腰的手放了下來,祁正寒卻沒有將他松開。她體察到一些狀況,緊揪了一下他腰部的衣服,小聲提醒:“祁總,你入戲太深了。”
祁正寒眼神輕晃,攬住她的手臂這才放開,他沉聲道:“對不住。”
回頭問:“有沒有紙巾?”
一位製片人遞來抽紙,他要替她拭淚。而蘇見青已然回過頭去用謝瀟的紙擦乾臉頰。
祁正寒舉起的胳膊空空懸在那裡。她沒有接,微笑說:“謝謝祁先生。您配合得很好。”
而心道:好個屁,讀個台詞都不會。還好她沒有受他影響。
蘇見青將紙巾搓揉在掌心,悄然丟進一旁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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