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家裡了。”
蘇見青問:“他給你的錢呢?”
這個他指的是周迦南。
王盈喬擦著眼睛:“都給家裡了,我爸欠了很多債。”
蘇見青一時沒有接上話。
王盈喬坐在地上哭哭啼啼了一陣又開始宮縮,她捂著肚子躺倒在地之前被蘇見青扶住,蘇見青將她攙扶到房間的床上坐下。
“我去給你倒杯熱水。”
蘇見青借手機燈光去廚房燒水,沒有想到狠心的房東把水也給停了,她去冰箱裡拿了一壺礦泉水想放在鍋裡煮開,慌亂地去擰開關又發現自己著急到忘了家裡也沒電,鬼打牆了一陣之後,蘇見青終於意識到這個屋子住不了人了。
她對王盈喬說:“你要多少?我借你。”
王盈喬卻說:“不用,我去找周迦南,他會幫我的。”
見青聞言,細眉輕蹙:“你還要跟他來往?”
“他是我的搖錢樹啊,怎麽可能說斷就斷?”她說著便要起身。
蘇見青等到王盈喬走到跟前,看著王盈喬這張血色盡失的臉,將她按到床上,說:“我替你去。地址給我。”
–
三分鍾後,蘇見青在樓下攔了一輛車。
她對司機說出目的地之後,前面的師傅在後視鏡裡打量了一番她的臉和穿著,眼神似乎在質疑她是以什麽身份進出這種富人場所,並且二次向她確認了目的地,但蘇見青沒有回答兩遍,她板下了臉,望向窗外。
司機見無人應聲,開了導航往前走了。
蘇見青本一語未發,又聽見司機陰陽怪氣地說到一些大學生失足的話題,她把耳機戴上了,將這種不懷好意地揣測排斥到另一個空間。
蘇見青看著車窗裡她影綽綽的半張臉。她戴著一條千鳥格的圍巾,為了看清楚自己,將圍巾拉到下巴下面。
興許是被王盈喬之事鬧的,見青這幾日情緒不佳,面容蒼白脆弱,她用手指撚住眉心的小山。
手機上的一條信息,她翻來覆去地看了幾次,是專業課老師發來的:【路程安導演那部戲的選角,下下周六,記得去試鏡。】
這個路程安是個香港的導演,以擅長男女情.欲戲而聞名。
這一次的劇本是根據一部小說改編,蘇見青之前就去研讀過原著。女主角的形象是一個下層階級的年輕女性,選角上對女演員的要求是非常瘦弱。試戲的要求裡明確寫道,影片中有裸.露戲份。
為了這個試鏡,她已經節食減肥一個月了。本來是胸有成竹的,但事到臨頭,蘇見青卻緊張了起來。
她今年已經二十了,還籍籍無名,甚至接不到什麽工作。一脫成名對她來說是一個好的選擇。但蘇見青此前擱置了本該考慮的太多問題,都在這時一一湧現。
比如:為藝術獻身不是什麽羞恥難堪的事情,可是她該怎麽樣和父母交代?
蘇見青糾結了許久,給老師回了一個:【好。】
夜晚的燕城是富麗堂皇而又不近人情的,這是蘇見青在這裡生活的第三年。她當初也是抱著飛上枝頭變鳳凰的理想,以熱情鮮活的狀態踏入這座城市,如今卻熱情喪盡,進退維谷。
考上c大表演系基本就等於一條腿邁進了娛樂圈,但是現在蘇見青發現另一條腿還沒跟進去,她就已經快被擠出來了。
比自己漂亮時尚的女孩比比皆是,比自己會來事會討人喜歡的女孩也多如牛毛。她又有什麽資質在這個圈子裡立足呢?
她常常這樣思考,然而得不到回答就是生活給她的回答。
蘇見青此時在想這個周迦南到底是個什麽人,能讓王盈喬如此困惑掙扎,一面離不開他,一面又借警告見青提醒自己,應該早一些抽身。
或者說,他究竟是有多大的能耐,令王盈喬覺得是她一撒手就再也遇不到的搖錢樹?
胡思亂想之間,導航提示目的地已經到了,很快,面前這一座四合院就給了她答案。
夜色下的四合院顯得古樸莊嚴,門口有兩頭踩著繡球的石獅子,大門敞著,從外邊能看見裡面高大的照壁。
蘇見青出門時,王盈喬給了她一張門禁卡,她捏著那張卡走向大門時,好幾個男男女女跟在後面,為了不讓自己顯得鬼鬼祟祟,蘇見青壓抑住內心的波瀾徑直走到門口,將卡貼上去時,那道門卻紋絲不動。
“妹子,刷卡區在上面,那兒是給你輸密碼的。”
“……”
蘇見青聽見後面圍成一團的哄笑聲。無論她怎麽假裝來這裡像回家一樣鎮靜,最終還是被細節打回原形。
蘇見青跨進門檻,聽見剛剛給她提示的那個男聲近在咫尺地與她攀談,“你找迦南?”
她微微瞄了一眼這個搭話的男人,點點頭:“嗯。”
男人打量了她一番,眼中表現出了對她的外貌的讚許,友好地為她領路。
東西兩邊的廂房非常的長,這就導致通往正房的路極其漫長,蘇見青因為身後的議論而忐忑,一行人一起走,蘇見青被困在中間。她對這裡的庭院與裝修充滿了好奇,卻不敢多看,隻用余光去感受。
彎彎繞繞了很多次,最終,幾人的步伐停留在一間客廳前,紅色喬木的推拉門被展開,撲面而來的香水與煙草的混合氣味把蘇見青嗆了個頭暈目眩。
她盡量壓低聲音捂著嘴巴去咳嗽時,與她一同過來的女孩搖曳生姿地撲進長沙發上的一個男人身上,“怎麽不等我們來就開局,夠不夠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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