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正寒,感謝你大發善心給我一個戀人的身份。而我從頭至尾能夠感受到的,我在你心裡的地位,只是玩物而已。”
“只不過我和一般的玩物不一樣,我得到了多一點尊重,多一點溫柔,多一點情話。可是這些多一點加起來也湊不成一份完整的、熱烈的愛。”
“我是太清高,我總以為我和別的女人是不一樣的,我不自量力想要你的愛。但我等不到了,我也不想等了。”
“你要麽今天把我掐死在這張床上,要麽放我走。”
她聲線顫抖說完這些話,被固住肩膀。整個人好像被釘在他的床上。
祁正寒眼中的寒冰緩緩化開,又轉而讓她感受到一捧火焰在灼燒她的眼睛。
“說完了?”他挑一下眉,輕佻至極,推開她的一片真誠,冷淡道,“那繼續。”
他用實際行動讓她感受到什麽叫做玩物。蘇見青沒有一聲怨言,沉默地準許他們的關系回歸到該有的軌道上。
結束後,他躺在床頭抽煙。蘇見青籠著被子,翻身側向另一邊。
第一次,她對他正在醞釀的答覆感受到恐懼。這該是在兩人不對等的關系裡層,最深的一種情緒。
然而等候了許久,祁正寒隻淡淡說了句:“黎家不可靠,你要是願意,我給你介紹好去處。”
蘇見青怔了下,詫異地回頭看他。
是什麽時候知道的呢?
是她去黎瀅家裡,帶她的女兒雙雙去隔壁公園玩;是她頻繁地和沈修見面,和他們一起去打球;還是最開始,她去看黎瀅的戲,沾他的光去要來那一枚胸針?
他一早就知道,是嗎?
這樣的無私與寬容,為的是什麽呢?
蘇見青說:“然後呢,你給我介紹去處。我繼續受你的擺布嗎?”
祁正寒看她:“我擺布過你?”
她不接話,起身穿衣。和他交代一些事:“貓我送人了,因為我們都沒空照看它,而且我也不想再留這些多余的維系,它會成為麻煩。還是送走最安全。”
“我在燕城的房子賣掉了,如果不是工作,以後不會再回來。”
“你給我送的那些禮物,還有卡,基本沒有用過,我清理出來會一起退還。”
“你的人情我還不了,我想你以後應該也不至於落魄到需要我幫你忙的一天,所以我也只能跟你說句謝謝。”
蘇見青披上大衣,想了想,好像再沒有多余的話。
祁正寒沒有看她,余光卻在靜靜打量她的背影,聽完她冷靜的安排,沒有答覆她的這一段話,最後隻說了句:“見青,不要後悔。”
她沒有回視他,說道:“我不會後悔。”
很快一根煙被抽完,又聽見打火機啪的一聲,第二根被銜進他的唇縫,問道:“幾號走?”
她系上風衣的腰帶,回答:“明晚的飛機。”
他說:“老何送你。”
“我自己會叫車。”
過了很久,他很輕地揮了下手:“隨意吧。”無奈布滿眉心。
比她想象的要平靜。
她甚至想過被他掐死在床上。也沒有想到會這樣平靜。
也對,他不可能像周迦南一樣說出“你去哪裡、我就去哪裡乾你”。他是風度翩翩的祁正寒,他不會丟掉他的理智與秩序,即便是道別。
在蘇見青收拾的時候,祁正寒也披了件睡衣坐到陽台沙發上去看夜景。
她走到門口,心存不忍回頭看他的側影。這個總是自信驕傲的男人,擰緊的眉間也讓她難得看到了一種揮之不去的落寞。
蘇見青已經不想再凝神去猜測他的一舉一動,與每一個神態賦予的含義,那實在太痛苦,她現在隻覺得解脫,也終於能夠大方說出那一句——“正寒,我愛你。”
這聲音溫吞軟糯,纏在他的耳朵上,經久不散。而後緩緩沉靜下來,空氣凝結成一片恆久的淒涼。
“這些年謝謝。再見,祁先生。”
蘇見青的尾音落下,門同時被關上。一切戛然而止。
祁正寒將抽完的煙蒂隨意丟在地板上,燙出一大塊黑點也毫不心疼,弄得一片灰煙狼藉,失衡的心神在殘敗的地面昭然若揭。
抽完一根,又點起一根。怎麽都吸不夠的煙香,如心底沒完沒了的悲切。
窗外霓虹燭照。一片片光影拓在他的眼皮上,俗世紅塵被絲絲縷縷的悵然填滿。他閉上眼,如鯁在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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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蘇見青去了一趟青隱寺,她曾在這裡陪伴王盈喬做法事,也是在同一天,被祁正寒撞倒了一炷香。他說遇見你是天意,遭到了她的冷嘲熱諷。
因緣際會,從此兩條命運的線碰在一起,一次一次胡亂糾纏,難以扯清,最終勾成死結。
蘇見青聽從了祁正寒的建議,托寺廟內的方丈為她燒去一封信箋,並誦經超度。
信中寫道——
【盈喬,入冬了。不知道你那邊有沒有四季。燕城的冬天好漫長,還好我已經準備撤了,以後再也不用感受。
我最近換了一種思維方式來思考你做出的決定,假設活下去讓你很痛苦,死亡成為解脫。這對你來說或許是另類的圓滿,對不對?這樣想的話,我就不會那麽難過了。
你離開後,我有很長一段時間無法打起精神來做任何事情,好像做什麽都是徒勞,無論為了名利,還是為了感情,我在追逐他們的同時,這些東西也反過來在不停地在消耗我。兩敗俱傷,我說不清我得到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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